焦劍/制圖
因卷入學術論文造假而被推到輿論風口浪尖的中國工程院院士李連達拋出重磅炸彈。昨日，李連達表示，揭發(fā)其論文造假的祝國光是受大型藥企天津天士力公司的唆使，而天士力此舉是為了報復李連達，因為他帶領的課題組發(fā)現(xiàn)該公司的中藥復方
丹參滴丸存在嚴重不良反應，天士力曾幾次要求李連達不要發(fā)表上述研究報告，遭到拒絕。李連達的指責馬上遭到了天士力方面的反擊：“這是惡意攻擊，我們一定會采取法律手段�！�
在這場“羅生門”中，“究竟誰在說謊”、“
復方丹參滴丸到底能不能吃”是100萬用藥人最關心的問題。
天士力
天士力集團成立于1994年5月，以制藥業(yè)為中心，涵蓋科研、種植、生產(chǎn)、營銷等領域。其復方丹參滴丸已連續(xù)6年實現(xiàn)銷售收入突破10億元，位居全國單產(chǎn)品銷量之首。
李連達
中藥
藥理學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F(xiàn)任中國中醫(yī)研究院西苑醫(yī)院研究員及中國中醫(yī)研究院首席研究員、
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因在2008年底卷入學術論文造假事件而被各界關注。
一波未平：
院士至今被疑參與論文造假
據(jù)了解，這場復方丹參滴丸的不良反應之爭源于李連達去年下半年卷入的學術論文造假事件。2008年5月，德國《NSA藥理學》雜志刊登賀海波為第一作者的文章《丹酚酸B和貝爾普力對小鼠慢性
心肌梗塞心臟保護作用的比較》，其他作者包括中國工程院院士、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著名中藥藥理學家李連達，浙
大藥學院藥理實驗室主任吳理茂等人。
根據(jù)文章所揭示的實驗過程，課題組人員對小鼠進行開胸，人為地造成小鼠的心肌梗塞。然后，將這些小鼠分成若干組，分別服用中藥丹酚酸B（Salvianolic acidB)和西藥貝爾普力（Benazepril)數(shù)周時間，采集藥理實驗數(shù)據(jù)和病理切片。實驗結果顯示，丹酚酸B和貝爾普力對治療心肌梗塞的藥理作用是相同的。對于中醫(yī)學界而言，這篇文章所揭示的藥學理論令人振奮，特別是在西方國家，它使得飽受非議的中醫(yī)大大提升了自身地位。
然而，很快有網(wǎng)友指出，波蘭《藥理學通報》雜志2008年第60卷刊登題為《丹酚酸B和貝爾普力對小鼠大面積心肌梗塞心臟保護作用的比較》，作者為賀海波、吳理茂、李連達等6人。與德國發(fā)表的針對慢性心肌梗塞試驗的論文不同，此次是針對急性心肌梗塞，但兩個完全不同的實驗，對小鼠用藥的劑量不同，時間不同，實驗數(shù)據(jù)竟然一致。
作為該事件的舉報者之一，全歐中醫(yī)藥協(xié)會聯(lián)合會副主席祝國光分析：“兩個不同的實驗是不可能獲得相同數(shù)據(jù)的。要么是只做了一個實驗，要么就兩個都是假的。反正至少其中一個是假的。”
此后，不斷有網(wǎng)友曝出李連達研究小組的造假證據(jù)，2006年至今，共有十多篇中、英文學術論文被指涉嫌造假。2008年11月份，浙江大學將賀海波開除，但院方也同時宣布，論文造假與李連達無關。
一波又起：
院士指責天士力蓄意報復
按理說，轟動一時的學術造假事件本應在賀海波被開除后歸于平靜，但昨日卻因李連達突然牽出天士力及旗下重磅藥品復方丹參滴丸而再度引來關注。
李連達表示，被指學術造假的根本原因是自己即將公布的一項研究成果威脅到了天士力公司的利益，因為該研究結果表明天士力生產(chǎn)的復方丹參滴丸副作用嚴重，天士力在試圖收買李連達不成后，便出現(xiàn)了天士力公司顧問祝國光的舉報事件。
“復方丹參滴丸不良反應的發(fā)生率高達3.1%，一年大概有100萬人用藥，那么一年就要有3萬多人有不良反應，也就是毒副作用。實際上比這還高，因為還會有漏診漏報的，從癥狀上來看，這些毒副作用比較嚴重，主要是胃不舒服，胃腸道的癥狀明顯，另外還有
休克的、
昏迷的、
尿血的以及皮下出血的。一個長期用的藥，一吃吃兩三年，至少你要做一個長期毒性試驗，這樣我就知道長期吃了以后對于五臟六腑會引起什么毒性，但天士力沒做。”李連達稱，他的研究內容很快被天士力集團得知。
“廠里面就有人來找我，說你這個結果一公布，可能會影響我們的銷售量，影響我們的經(jīng)濟收入，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這個科研成果不要對外發(fā)表�；蛘吣惆l(fā)表的話就發(fā)表對我們有利的，證明我們這個比別人的都好，我當然不同意，我們搞科研一是一，二是二。他弦外之音是這樣的：你要是同意我這樣做的話，我就給你培養(yǎng)費，那是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當時我拒絕了，拒絕以后對方還不死心，就幾次三番打電話給我的秘書。”李連達表示。
昨日，記者電話采訪了李連達的秘書李先生，他表示：“目前李連達院士已經(jīng)75歲了，平時還有許多學術工作，能說的都已經(jīng)說了，不想再被打擾�！倍鴮τ谔焓苛臼欠裨啻坞娫捖�(lián)系他這一問題，李連達秘書則表示不想講。對于李連達何時發(fā)表該研究報告一事，李連達秘書稱這要看院士的意愿。
三起波瀾：
天士力稱院士“捏造”純屬利益驅動
昨日，天士力公司立即反駁李連達�！拔覀円欢〞扇》墒侄蔚�。其實，藥品質量好不好有藥監(jiān)局在管理，藥品是否存在不良反應有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在評估，管理部門都沒查出我們的藥有問題。而且，如果是學術研究，就應該在專業(yè)媒體上發(fā)表，而不是在大眾媒體上沒根據(jù)地亂說�！弊蛲恚焓苛π侣劙l(fā)言人朱永宏向記者表示。
天士力公司在公開回應中表示：近期，在我公司聘任的學術顧問祝國光教授揭露李連達院士課題組的學術造假不端行為之后，李連達及其相關人員為了轉移視聽，逃避學術造假的社會壓力，多次在學術論壇、媒體及網(wǎng)絡上違背事實，以學術權威之名，對我公司及產(chǎn)品散布一系列虛假信息，惡意攻擊，損害了我公司的良好形象和聲譽，侵犯了我公司的合法權益。
同時，天士力公司表示，祝國光教授揭露學術造假行為正當，屬自主行為。李連達院士妄加猜測，將祝國光教授舉報一事視為與天士力相關，純屬捏造。復方丹參滴丸是經(jīng)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正式批準的、由天津天士力制藥股份有限公司生產(chǎn)的現(xiàn)代中藥制劑，歷經(jīng)14年不斷研究和創(chuàng)新，經(jīng)數(shù)百名專家千余次的臨床研究，積累了豐富的科研成果，在廣大醫(yī)生和患者中形成了良好口碑，治療效果得到充分肯定，是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局認定的“中藥保護品種”，年銷售額超過12億元，累計創(chuàng)造稅收15億元，是我國目前治療心血管疾病應用最廣泛、人數(shù)最多、患者忠誠度最高的一線現(xiàn)代中藥�！袄钸B達院士及其相關人員借學術權威的幌子，在媒體及網(wǎng)絡上，以學術研究為名，編造事實，吹捧一個產(chǎn)品，打壓另一個產(chǎn)品，純屬商業(yè)行為、利益驅動�！�
國家藥監(jiān)局
“未接到不良反應評估報告”
昨日，記者致電國家藥監(jiān)局新聞發(fā)言人顏江瑛，她表示已經(jīng)聽說此事，但認為這屬于學術討論范疇，因此，對于該藥是否具有嚴重的副作用，藥監(jiān)局不便發(fā)表評論。而對記者提出的社會輿論是否會影響藥監(jiān)局對藥品的監(jiān)測周期和力度，顏江瑛說，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每天都會收到全國各地上報過來的藥品不良信息，組織專家進行風險評估。但由于藥品自身的特殊性，使其多少都存在一些不良反應，一旦專家的評估結果為用藥風險大于療效，就會公開發(fā)布《藥品不良反應信息通報》，以此指導公眾用藥安全。
隨即，記者登錄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網(wǎng)站，并未看到關于復方丹參滴丸的不良信息報告。北京某三級醫(yī)院相關負責人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醫(yī)院沒有接到藥監(jiān)局等部門的文件，因此不會根據(jù)網(wǎng)絡上的消息停止對患者使用該藥。商報記者 王漪
業(yè)內同行
“一個研究室的結果不夠權威”
“雖然沒看到李連達院士對復方丹參滴丸的研究報告，但這一產(chǎn)品在市場上已銷售了近20年，服用的人群很廣泛，如果真有嚴重不良反應早就該曝出來了。另外，從學術的角度講，要證明一款老藥存在嚴重不良反應，不能僅憑一個實驗室的研究報告下結論，如果有必要，還需要多個實驗室進行更大規(guī)模、更長時間的調查研究�！弊蛉�，一位中藥專家如此分析。
該專家認為，中國不該夸大中藥的不良反應。隨便看一個西藥的不良反應都大半篇，是藥三分毒。不應該因為一點不良反應就把一款藥品的療效抹殺。如果真的發(fā)現(xiàn)不良反應，添加到說明書中就可以了。如果過分夸大藥品的不良反應，可能會造成患者有病不敢用藥，那就得不償失了。
而一位與李連達同住藥植所宿舍的業(yè)內人士則向記者表示：“因為牽扯到論文造假事件，難免讓人覺得李連達院士此舉是帶情緒的，加上此次研究并未得到國家藥監(jiān)局授權，因此研究結果并不權威�！�
（記者 肖瑋)
來源：北京商報
－－－－－－－－－－－鬧劇.
－－－－－－－－－－－肯定會有胃腸道反應的，
冰片這個東西怎么能久服？
－－－－－－－－－－－我以為論文造假和丹參滴丸副作用是兩個不同的問題，互相或有關系，但不能替代。
我以為這位"院士"應正面回應是否涉及論文造假，而不是指責舉報者的動機。如此做法，有把水攪混之嫌。
而現(xiàn)在又以種種借口，避而不談，頗失學者風度，有辱斯文。
－－－－－－－－－－－幾經(jīng)周折，2月9日晚7時許，課題組的曾經(jīng)成員之一周立濤（化名)，終于開口。
“我們其實也是受害者。”在長達三個多小時的錄音談話中，他反復強調這句話。
李連達院士課題組，是浙大藥學院下屬的課題組，近日來正處在“造假”風暴眼的中心。該課題組的成員總數(shù)目前為13人左右，其中，負責人為李連達院士，位列第二的負責人是副教授吳理茂，還包括10名博士和碩士。早先的成員賀海波（副教授)已被開除。
2008年10月16日，賀海波曾經(jīng)的導師戴德哉給浙大寫信舉報賀海波的論文抄襲行為。11月13日，浙江大學迅速做出調查結論，并撤銷了賀海波的副教授職務和任職資格。
日前，舉報人祝國光已經(jīng)提出了更多的證據(jù)，包括沒有賀海波署名的另8篇涉嫌學術不端的論文，直指李連達院士在內的若干相關人。
此前浙大給本報記者發(fā)來的調查報告稱，賀海波向浙大提交的檢討書中，承認了論文剽竊、一稿二投、擅署他人名字、擅署基金支持、捏造知名專家?guī)椭薷挠⑽牡仁聦�。但賀均稱這些為個人所為，課題組其他成員并不知情。
當本報記者2月10日到這個課題組的實驗室時，門口的人員執(zhí)勤表上，賀海波一欄已經(jīng)被撕去，而李連達院士和吳理茂的名字后面都掛著“外地”兩字，只剩下一排學生的名字。作為另一個實驗室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吳理茂人目前在美國。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學生”
“我們默認的導師其實是吳理茂�！敝芰v到這一點，聲調突然高了起來。
他在報考浙大醫(yī)學院的時候，就沖著李連達院士的名聲去的。
入學至今，他只見過李連達院士兩次，一次是在開學典禮上，一次則是同課題組的博士生牛泱平的畢業(yè)答辯會上。
日常應該由課題組長負責的事宜，基本都由吳理茂“代理”。周立濤發(fā)現(xiàn)，包括在李連達院士名下學生的學術進展和實驗經(jīng)費等必須由課題組長過問簽字的項目，基本也是由吳理茂代替李連達院士完成。在周立濤的印象里，實驗室的每一分錢都會由吳理茂簽字，吳理茂也經(jīng)常當著學生的面簽李連達院士的名字。
考進來之后課題組實際負責人換成了吳理茂，讓周立濤覺得有被欺騙的感覺。雖然他知道吳理茂經(jīng)常會向李連達院士匯報，但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學生”。
在進來之后，周立濤才知道，本校的學生都知道實際是吳理茂負責這個課題組，所以報考之人寥寥。
“我們剛進去的時候，吳只是一個講師，講師是沒有資格帶博士生的�！�
數(shù)年后，吳理茂的職務有所變動，升任為副教授。
據(jù)周立濤回憶，他在課題組的數(shù)年內很少機會被指導做試驗，也沒有被要求參與任何論文的寫作。“我們看到賀海波做實驗，都很眼饞。但是吳理茂從不進實驗室，我們有時候只好自己硬做，做不出也沒辦法�！�
在數(shù)年的學習中，周立濤們被要求每天8點半到實驗室，練習動物注射試驗。而在每周可以見到“實際導師”吳理茂的周會上，吳理茂強調最多的卻是實驗器材的干凈與否以及學生們有沒有及時下載國外學術期刊的全部文章。
“我們開會的流程先是賀海波匯報他一周做了什么實驗。然后就是實驗室的技術員發(fā)言，說哪個負責打掃衛(wèi)生的學生本周沒有打掃干凈，需要再做一星期。最后就是問問我們該下載的論文全部下載了沒有�！敝芰斐鍪窒蛴浾弑葎澚艘幌逻@些論文的厚度，每周需要下載的都是一整本國外期刊，“所以我們干這個也很辛苦”。
但吳理茂從沒有告訴博士生，這些論文下載是派什么用場的，也沒有博士生敢問。周立濤只知道，在賀海波來之前，這個課題組很少能在國外主流核心期刊上發(fā)表文章，但是賀海波來了之后，數(shù)量突然“井噴”。
“唯一的主力”
沒有辯解，沒有散伙飯，甚至沒有留一句話。賀海波就在這個課題組消失了，賀被開除并沒在浙大范圍內正式通報。
令記者驚異的是，此番涉嫌造假的賀海波在同事和學生之中頗有人緣。這背后與李連達院士課題組的特殊機制則密切相關連。
“我們都不希望賀老師走�！敝芰f，在李連達院士長期不在浙大，吳理茂又“從來不進實驗室”的這個課題組里，真正的學術骨干并能給與學生指導的，只有賀海波。
李連達院士課題組使用的實驗室在浙大藥學院的三樓，占據(jù)了約四分之一的樓層，名稱叫“現(xiàn)代中藥研究所”。
在懸掛的課題組合影里，賀海波站在前排，個子不高，膚色黝黑。在博士后期間，賀海波幾乎每天早上都8點就來到實驗室，比其他學生都早。而且在賀自己做實驗的同時，還對其他學生進行指導。
賀海波也是課題組發(fā)文章的主力。有一個碩士生因實驗無法完成畢不了業(yè)，賀海波在自己發(fā)表的文章后帶上他的名字，幫助其涉險過關。
不得而知，這樣的細節(jié)是否就是如今轟動一時的造假案的翻版，只不過是在別人的論文上署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浙江大學作為教育部直屬的985和211高校，在評定職稱方面的要求頗為嚴格，以副教授為例，要求2年內發(fā)表8篇被SCI（Science Citation Index)收錄的文章，方可晉升。
在事發(fā)前不久，賀海波剛剛達到了這個標準，晉升為副教授。
“我覺得他對（晉升副教授)這個事情很著急。”周立濤回憶說，在一次例行周會上，賀海波曾經(jīng)提過，他著急評職稱，所以急著發(fā)文章，要求能夠空出一段時間來寫文章。
在此之后，賀海波有持續(xù)近半個月的時間每天一早7點半來實驗室，一頭鉆進小房間，一直到晚上8點半才走。
根據(jù)浙大目前的調查，賀海波有學術不端行為的8篇論文就是在這段時間寫就的，刊發(fā)時間均為2008年6月之后。
去年8月，課題組實際負責人吳理茂赴美國哈fo大學進行為期兩年的學術交流。在臨走前的最后一次例會上，吳指定賀海波為這段時間的代理負責人。兩個多月后，賀海波“事發(fā)”，其原先的導師、
中國藥科大學教授戴德哉向浙大投訴賀海波未經(jīng)同意擅用自己的實驗數(shù)據(jù)。
2008年11月13日，浙江大學召開校長辦公會議，決定依據(jù)《浙江大學學術道德行為規(guī)范》，撤銷賀海波副教授職務和任職資格。
是否集體行為？
目前由舉報人祝國光揭發(fā)的存在學術不端行為的論文中，已有八篇與賀海波無關，包括第一作者為另一課題組成員，李連達院士名下博士生牛泱平的兩篇論文。另有一篇同樣涉嫌造假的論文中，大多數(shù)作者并不是浙大的，是李連達院士在北京帶的學生。記者試圖聯(lián)系上述學生，但多數(shù)人都沒有接記者的電話。
但這些并沒有賀海波署名的論文，則使得論文造假究竟是否是賀海波的個人行為遭到了質疑。
“學術期刊的版面費都是公開的，這些文章算起來至少需要5-6萬，”周立濤說，“我們實驗室的經(jīng)費平時就比較摳，我們也猜測錢花到哪里去了。”周立濤推測，“如果版面費是實驗室出的，誰應該知道這些錢的出處，以及這些論文的投遞呢？李連達院士有沒有接到這些匯報呢？”
但浙大方面拒絕了記者公開實驗室賬目的要求。浙大校長此前接受媒體采訪時也稱，造假一事與李連達院士無關，且其沒有造假的動機。
“整個實驗室自成立以來鮮有成果，鮮有文章�！敝芰龑ζ渌诘膶嶒炇椰F(xiàn)狀并不諱言，“如果沒有這十幾篇文章，整個實驗室在浙大可以說是表現(xiàn)最差的�！�
被同樣疑為一稿多投和抄襲實驗數(shù)據(jù)的一篇通訊作者署名李連達院士的論文，于2008年9月發(fā)表在《Phytotherapy Research》上，參與單位為中國中醫(yī)科學園院苑醫(yī)院。
（來源：21世紀經(jīng)濟報道 記者 陳小瑩 實習記者 李 景)
－－－－－－－－－－－《科學新聞》記者通過越洋電話，對人在國外的祝國光進行了專訪
“說我是工農(nóng)兵學員、是天士力派到歐洲賣藥的，我念博士的時候，天士力公司還沒有呢”
因為舉報浙江大學藥學院李連達院士課題組論文造假，祝國光一時在報刊和網(wǎng)絡上成了熱門人物。然而，在此后的爭議中，祝國光由于人在國外，卻淡出了大部分有關此事的報道。
祝國光本科畢業(yè)于浙大，對于發(fā)生在自己母校的重大學術不端行為，祝國光日前曾專程回國打假，并先后向衛(wèi)生部、科技部、中國工程院、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中國中醫(yī)科學院、浙江大學等機構發(fā)出具名舉報信。
現(xiàn)在，通過媒體的放大，他的舉報行動已經(jīng)在國內攪起了一個大大的漩渦。2月11日凌晨，《科學新聞》記者通過越洋電話，對祝國光進行了專訪。
打假動機
科學新聞：在你舉報院士課題組論文造假的過程中，幾次以全歐中醫(yī)藥聯(lián)合會中藥特別專家小組成員的名義發(fā)言，請介紹一下這個小組的情況？
祝國光：全歐中醫(yī)藥協(xié)會聯(lián)合會是歐洲第一個統(tǒng)籌、交流、推廣、使用中醫(yī)藥業(yè)和中醫(yī)文化的統(tǒng)一組織。其中中藥特別專家現(xiàn)在有5個人，都是專門中藥方面的專家。
科學新聞：你打假的動機是什么？
祝國光：國內學術環(huán)境有急功近利的傾向，對年輕人的影響很不好。我認為，正確地指導年輕人很重要。如果有人鼓勵、甚至指導年輕人這么做，那就嚴重了。就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他們說學術打假是對事不對人，我認為學術打假從來都要對事又對人，這才能對年輕人有教育意義。對舉報人反倒應該對事不對人。打假者哪怕是個死刑犯，他舉報這個是假的，如果也真是假的，那么也應該算。
在這一事件中有兩個“動機論”，一方面是浙大說李連達沒有造假的動機；一方面是李連達說我這個檢舉人的動機不純。我說這個“動機論”在世界反對學術造假中是一個創(chuàng)造，這樣做國內的學術風氣就不對了。
科學新聞：李連達院士認為你在天士力集團有商業(yè)利益，打假是出于報復，由于他研究表明該集團的一個主要產(chǎn)品存在較高不良反應率。天士力也承認你擔任該公司顧問。你對此有何解釋？
祝國光：我是天士力的顧問，我同時在很多家公司擔任顧問。但這和舉報是兩碼事。如果李連達研究室的論文沒有造假，可以說我的舉報是報復�，F(xiàn)在不是已經(jīng)有幾篇論文被撤銷了嗎？并且不是我一個人在舉報��！戴德哉教授、新語絲網(wǎng)站都在舉報。
有人故意把這件事扯到商業(yè)利益里面去，是想把水攪渾，對政府機構施加壓力，比如他對媒體說復方丹參滴丸有問題，天士力的股價不就下來了。這些事都不是他這個院士應該做的。
科學新聞：這次舉報論文造假的行動經(jīng)費來源情況是怎樣的？
祝國光：我們基本是通過網(wǎng)上取證，這塊兒幾乎沒有什么成本。其他的就是機票，錢不多，我自己出。做這種有公益性的事情我也不會太計較。
科學新聞：取證、接受媒體采訪會占用你不少時間，這對你的工作有什么影響？
祝國光：我有幾個課題暫時停下來了，但我沒有什么心理負擔，我們是為了中藥事業(yè)在歐洲開展得好，健康發(fā)展。
榮譽之戰(zhàn)
科學新聞：你聲稱曾被浙江大學藥學院聘為外聘教授，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期間你為藥學院做了哪些工作？
祝國光：這好像是2004年的事情，我沒太當回事兒，記不清了。他們邀請我去做一個有關歐洲傳統(tǒng)藥的法律報告，其他沒做過什么。
科學新聞：在浙大時是否有機會認識藥學院院長李連達？
祝國光：我估計我去的那次時間應該在李連達到藥學院之前。我們打假的目的不是要把某個人打下去。私人方面，我和李連達在日本有過一面之緣，談得挺投機，我對他的印象很好，感覺他挺平易近人的。
科學新聞：但你站出來舉報后，院士造假事件在國內鬧得沸沸揚揚，涉及的一些國外期刊也有可能對來自國內的中藥研究方面的論文采取更加嚴格的審稿標準，這種揭短的做法會不會反倒給中醫(yī)藥研究帶來傷害？
祝國光：國內出現(xiàn)的很多問題，都會和我們掛起鉤來。像毒牛奶的事情就對我們影響很大，連小孩吃的東西都敢做假？！中藥會怎么樣呢？我們聯(lián)合會大多數(shù)人拿的都是歐洲的護照，但我們的臉、我們的頭發(fā)、我們的血永遠是中國人的。我們要維護中藥的純潔性和科學性。
這次事件已經(jīng)造成很壞的影響。中醫(yī)藥界的人打自己的假，比非中醫(yī)藥界的人或者外國人打這個假要主動得多。全歐中醫(yī)藥聯(lián)合會的職責之一是推動歐盟在中醫(yī)藥領域的立法工作和對中醫(yī)藥學的認可。如果我們知道了而不舉報這些涉及中藥研究的造假、剽竊、一稿多投論文，那是非常奇怪的。沒有很好的學術聲譽，怎么開拓我們歐洲的中醫(yī)藥市場？我們要說明中醫(yī)是搞科學的，并不是偽科學，真正維護中醫(yī)學界的純潔性。
在這件事上，我不管造假者是李連達或是任何人，我都要出來說話。
科學新聞：浙大藥學院李連達的研究室現(xiàn)在還有8位學生，他們在這次事件中是無辜的，但他們的論文今后有可能遭到國內外期刊的拒稿，而發(fā)不了文章就畢不了業(yè)，對此你怎么看？
祝國光：我不同意這種說法。我知道楊衛(wèi)校長說過這個觀點，我認為這是危言聳聽。國外期刊錄用文章，很少會因為作者的單位而區(qū)別對待，發(fā)表文章最重要的是看文章的質量和真實性。
如果這次浙江大學在程序上做得非常開明，客觀、實事求是地糾正了錯誤，人家會認為這確實是很好的大學，反而變成一件好事了。
叩問真相
科學新聞：你說過，要將這場反學術造假斗爭進行到底。你結束行動的底線在哪里？
祝國光：2008年11月27日晚，楊衛(wèi)校長打電話過來，我就和他說過，李連達起碼要承認個錯誤，保證杜絕這種行為，我們也就不追究了。目前有16篇嫌疑論文，實際上其中有幾篇如果能拿出實驗數(shù)據(jù)來，我認為文章是沒問題的。但現(xiàn)在李連達在浙大藥學院和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的課題組都涉嫌論文造假，這里面肯定有深層次的原因，必須要弄清楚了。
楊衛(wèi)校長對我說已經(jīng)處理完了，和李院士沒有關系。我就問他吳理茂怎么處理的？李連達是怎么說的？吳理茂是通訊作者，要付最大的法律責任。如果歐洲大學處理學術造假論文，肯定最先處理通訊作者。
我認為調查小組最好有第三方的人，對賀海波這樣的年輕人犯錯誤要處理，但應該以教育為主，而不是在事情沒有完全調查清楚之前，就匆匆將將其開除。這對賀海波副教授不負責任，對教育年青一代不負責任，對嚴謹學風培養(yǎng)不利。
李連達現(xiàn)在承認了在賀海波之外，有幾篇文章是一稿雙投。一稿雙投絕對是學術不端行為，他輕描淡寫一說就過去了，他拿著這些文章是要去申請錢的！可以作出一個東西到兩個地方去拿錢。
科學新聞：有沒有可能文中印出的通信作者的E-mail是吳理茂的，但賀海波通過期刊的電子投稿平臺投稿時，寫的聯(lián)系E-mail是自己的，并沒有把吳理茂的E-mail留上去？
祝國光：我已經(jīng)和幾位撤稿的期刊主編溝通過，他們的慣例都是按照通訊作者的地址聯(lián)系的�！侗静莜煼s志》的主編跟我否認了通訊作者地址寫的是一套，用的是一套的說法。
科學新聞：通過這次學術打假，你個人的收獲是什么？
祝國光：打擊學術不端，維護中國學術界好名聲是中國人和每個讀書人應該做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很多正直的學者做了大量工作。
希望中國教育界、科學技術界借這次機會立個法，有統(tǒng)一規(guī)定，有一定程序，千萬不能像浙大這次做法漏洞百出。對造假一定讓其付出沉重代價，但應該實事求是，要查原始科研材料，尤其對于年青人還是以教育為主。
中藥安全
科學新聞：李連達指出了一些復方丹參滴丸的不良反應案例，其中很多材料來自你主編的《丹參臨床研究》等著作。對于其中引述的“我們根據(jù)所有能收集到的文獻……有明確記載報道副作用66篇，總病例數(shù)5169例。有副作用產(chǎn)生的病例共161例，占3。11%�！蹦闳绾慰创@個數(shù)字？
祝國光：從1994-2001年間，我搜集了466篇臨床研究報告，有明確記載報道副作用是66篇，包括100例幾秒鐘的潮紅、頭暈，這都談不上副反應，但我堅持要寫到書里。第二點是胃腸道的反應。
科學新聞：現(xiàn)在有一種說法直接針對中藥安全性，認為所有中藥皆有未見明確研究報道的毒副作用，丹參也不例外，你如何看？
祝國光：我們認為有些中藥本身就是有毒的，還有一類由于環(huán)境污染等原因造成的情況�？傮w來說，中藥安全性需要符合世界上統(tǒng)一的認識。種植方面是GAP(優(yōu)化種植采集規(guī)范)；藥廠生產(chǎn)方面是GNP(優(yōu)化生產(chǎn)管理規(guī)范)；還要符合GLP(實驗室優(yōu)化管理規(guī)范)，就是拿到世界上任何實驗室去做，你都要符合標準的；最后通過GCP(優(yōu)化臨床試驗規(guī)范)，這樣出來的藥才是有保證的，它是一整套系統(tǒng)，少一步都不行。
至于說中藥通通退回去做動物實驗，我認為沒有必要。中國人已經(jīng)使用了幾千年的中藥，這是一個的驗證。
另外，任何東西都和量有關系。中藥的用量很關鍵。半斤的飯量非讓吃3斤，就要得胃擴張。你說是米本身有毒？還是量的問題？
科學新聞：作為中藥在海外的推廣者，你怎么看中藥在海外發(fā)展的規(guī)�；�？那些壁壘是否很難逾越？
祝國光：盡管很難，我覺得可以實現(xiàn)�，F(xiàn)在關鍵是不能出差錯。
背景資料：
祝國光，醫(yī)學博士，教授，全歐中醫(yī)藥學會聯(lián)合會（Pan European Federation of TCM Soceities:http://www。pefots。com/cms/)副主席，全歐中藥商會副會長。
全歐洲中醫(yī)藥聯(lián)合會暨首屆理事會于2001年在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市宣告成立。聯(lián)合會下設立法委員會、中醫(yī)藥教育委員會、中草藥科研委員會、針灸學科研委員會、公關聯(lián)絡委員會、職業(yè)標準委員會、中藥及用品質量控制委員會等七個專業(yè)工作委員會。
（《科學新聞》在即將出版的一期中，將從多個角度，通過對所有當事人的采訪全方面報道浙江大學藥學院李連達院士課題組論文造假事件，敬請關注)
－－－－－－－－－－－《科學新聞》專訪浙大校長楊衛(wèi)、浙大藥學院院長李連達
2月6日下午，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中醫(yī)研究院西苑醫(yī)院研究員、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李連達在北京家中接受了科學新聞雜志的采訪。盡管身陷 “課題組學術造假”的質疑，同時還與上市制藥公司打著復方丹參滴丸是否存在較高不良反應的口水仗，但這位75歲院士的精神狀態(tài)不錯，他表態(tài)說，目前的研究工作一切都在照常進行。
解答問題文章緣由
自2008年10月開始，在學術打假網(wǎng)站“新語絲”上就不斷有網(wǎng)友發(fā)帖，稱李連達院士領導的研究室，以剽竊他人成果、編造實驗數(shù)據(jù)、一稿多投等方式，在國內外多個學術期刊上發(fā)表論文十余篇。中國藥科大學教授戴德哉也向浙江大學舉報了相關情況。
浙江大學校長楊衛(wèi)在2月8日上午在浙大玉泉校區(qū)接受《科學新聞》采訪時披露了浙大的調查過程：接到舉報信后，藥學院進行了自查，初步查清后，賀海濤寫了一封書面檢討交到藥學院，藥學院將查清的資料交到浙大人事部門，11月13日校長辦公室通過，隨之人事部門即與賀海波解除了聘任合同。
對于賀海波的聯(lián)合指導老師李連達院士，浙江大學給出調查結論是，未找到他涉及此事的證據(jù)，找不到他作假的動機，但李連達院士確實存在管理不嚴的責任。
李連達評價賀海波說，他“人比較厚道”，參與我承擔的冠心
Ⅱ號“973”課題時工作也還可以，他做出這樣的事很讓人意外。
李連達認為，賀海波的鋌而走險是為了留在浙大，“浙大對文章的要求非常高，能留下來的門檻也就高得多�！�
對于外界指認的4篇一稿多投的論文，李連達院士也給出了回應。
在2007年先后發(fā)表于英國《本草療法研究》（Phytotherapy Research)[1]和德國《植物藥醫(yī)學》雜志（Phytomedicine)[2]，以吳理茂為第一作者，有李連達等人共同署名的，被指認一稿兩投文章。李連達院士說吳理茂告訴他的情況是：當時文章投給第一家快一年了，沒有收到編輯部的任何反饋，吳理茂就將文章投給了第二家雜志，過后才發(fā)現(xiàn)文章撞車了。聯(lián)系第一家雜志社得知，該編輯部遭遇失火，耽誤了給吳理茂的回復。
《臨床藥理實驗方法》雜志（Methods and Findings in Experimental and Clinical Pharmacology)2006年第10期[3]、2007年第4期[4]發(fā)表的李連達與他的弟子合作的兩篇文章，隨后分別以李連達為第一作者，出現(xiàn)在國內《中華中醫(yī)學學刊》2008年第3期[5]和第5期[6]，內容完全相同。李連達對此解釋道，文章在國外發(fā)表后，國內期刊的編輯看到后覺得內容不錯，就邀請其弟子改成中文后在國內再發(fā)一次，并說這不屬于一稿多投，該弟子也沒有這方面的概念，結果造成一稿多投。
“我要承擔疏于管理的責任”
“盡管問題集中發(fā)生在學生身上，但作為導師，我要承擔疏于管理的責任�！崩钸B達說。
在李連達的敘述中，2004年4月7日，他正式出任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時曾經(jīng)雄心勃勃，每年拿出三分之一的時間到藥學院，把工作搞好�！拔乙灿悬c私心，就是浙大藥學院以西藥為主，我想去了以后把中藥的研究教學工作搞起來，對中醫(yī)事業(yè)有幫助�！�
但“北京沒完沒了的會”讓李連達感到力不從心，“這樣我每年去浙大五六次，每次三五天，時間長了不行，北京的會還得開。”李連達在藥學院的時間優(yōu)先解決一些大問題，最多擠出一天，把自己的學生叫到一塊兒進行學術指導，基本上沒有管理的功夫。
為了研究室的正常運行，李連達院士委任其學生吳理茂全面負責研究室的各項業(yè)務管理。吳理茂從2004年在中國中醫(yī)科學院獲得醫(yī)學博士學位后，馬上進入了科研與管理的雙重角色。李連達認為，由于吳理茂“缺乏管理經(jīng)驗”，也為這次“學術造假”事件的發(fā)生開了綠燈。
楊衛(wèi)則說，“這個實驗室自2004年成立以來，一共發(fā)表了20多篇文章，其中十幾篇出現(xiàn)問題，說明實驗室的整個學風有問題。其實，措施、制度都有，就是貫徹執(zhí)行不太到位�！�
本次事件中最無辜的，當數(shù)這個實驗室的8名學生，楊衛(wèi)說：“整個組投文章期刊都會拒絕，將來如何畢業(yè)？這都是要考慮的問題。”
2008年8月，吳理茂赴美國哈fo藥學院做訪問學者后，李連達新委任了一位博士后承擔日常的管理工作。
李連達不肯透露這位博士后的姓名，浙大中藥藥理實驗室的網(wǎng)站也沒有刊登其信息。本刊記者致電該博士后，她以學校需要保護學生為由拒絕接受采訪。
《中華醫(yī)學雜志》副編審高健告訴《科學新聞》雜志，該課題組陷入造假丑聞會對課題組其他學生造成一定影響，特別是對于那些與造假論文出自一個課題的論文。編輯們收到相關論文后會特別小心。不過，“過上一段時間應該就可以平息，”高健說。
楊衛(wèi)透露，目前浙江大學已經(jīng)指定一位工作人員負責學生教育，還有一位教師兼管該實驗室�！爸兴幩幚硎且粋�非常窄的方向，一時很難找到可以深入指導研究生的合適教授�！�
在事件發(fā)生后，李連達特別制訂了一個“三審一保證”的規(guī)矩：三審為審原始的實驗記錄，審文章內容有無捏造、抄襲，審署名是否規(guī)范，論文作者一定要本人親自簽名。最后是寫出保證書，保證自己的論文沒有造假和抄襲。
既然擔任浙大藥學院院長的職務從時間和精力上都很吃力，為何不考慮“激流勇退”呢？李連達回答說：“一切聽從組織安排�！�
“復方丹參滴丸應重做藥物評價”
李連達認為，這起去年11月份浙江大學已作出結論的“舊案”被媒體重提，背后的推手是上市公司天津天士力制藥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天士力)方面，舉報者祝國光系天士力集團高級顧問。他們“完全針對我個人，對人不對事，是在攪混水�！�
針對李連達的指控，天士力則在網(wǎng)站上發(fā)表聲明，指出“祝國光揭露學術造假的正當行為，屬自主行為。李連達院士將祝國光教授舉報一事視為與我公司相關，純屬捏造”。
在李連達看來，與天士力“結下梁子”，是因為他在西苑醫(yī)院的研究小組承擔了一項題為“各種復方丹參制劑的有效成分及藥理作用的比較研究”的課題。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2008年批準了該課題的立項。其階段性的成果表明，“復方丹參滴丸在療效和毒性評價方面都存在缺欠。”
據(jù)李連達介紹，目前復方丹參制劑有9個劑型，近800家藥廠生產(chǎn)。質量混亂、優(yōu)劣難分，有必要進行再評價研究。這也是此課題立項的初衷。
為了避免商業(yè)干擾，實驗用藥是直接從藥店分兩批購買的。選擇的是上海第二制藥廠生產(chǎn)的
復方丹參片和天士力復方丹參滴丸，因為這兩種制劑是“臨床大夫比較常用的”。
研究小組的初步實驗表明：在有效成分的對比分析方面，復方丹參滴丸有效成分含量較低；在狗身上進行的藥理試驗對比研究中，復方丹參片的效果更好。
為有效控制
心絞痛，藥物的起效時間是十分重要的指標。實驗表明，復方丹參片和復方丹參滴丸都要8-10分鐘才能起效，“都稱不上速效”。李連達解釋說，所謂“速效”，應該是在服藥后3分鐘內起效。他說，“從長效看，復方丹參滴丸宣傳其作用持續(xù)3-4小時。但一般中藥口服后，絕大多數(shù)的作用都可持續(xù)4小時以上，也談不上長效�！�
據(jù)此，李連達認為復方丹參滴丸宣傳的“高效、長效、速效”是“夸大宣傳”。
李連達稱，由于經(jīng)費有限，而進行毒理實驗耗資較大，“要上百萬”，故研究小組沒有展開對制劑的毒理學實驗，而是通過文獻研究。
天士力總裁閆希軍主編的《丹參大全》第5冊《丹參臨床研究》[7]是李連達的重要參考文獻。通過對書中1074篇的復方丹參制劑臨床報道的研究，他發(fā)現(xiàn)了臨床研究中的一個奇怪現(xiàn)象：當復方丹參滴丸作為研究對象時當作治療藥物，療效高達97％，但研究其他新藥把滴丸作為對照藥時，療效最低竟跌至29％，差距高達3倍。
“上千篇的臨床總結，最終的療效究竟是多少？還是不確切！”李連達說。
他拿出一本《丹參臨床研究》，一下翻到夾著書簽的255頁，正是“第十五章復方丹參滴丸的毒副作用”的起始頁。李連達院士讓記者看，書中寫到：我們根據(jù)所有能收集到的文獻，對其副作用作一總結。有明確記載報道副作用66篇，總病例數(shù)5169例。有副作用產(chǎn)生的病例共161例，占3.11%。
“這是他們自己書中寫的，5169 名用藥者中有161 人出現(xiàn)不良反應，發(fā)生率高達3.11％�！崩钸B達分析說，“考慮到有的醫(yī)院不重視藥品不良反應的監(jiān)測與上報，存在漏診、漏報，甚至瞞報現(xiàn)象。實際發(fā)生率可能更高�！�
天士力網(wǎng)站上則轉載了《每日經(jīng)濟新聞》的文章，文中說，天津藥監(jiān)局、天津市藥品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聯(lián)合出具的一份書面報告稱，2004年~2009年，天津市藥品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共監(jiān)測到7例復方丹參滴丸藥品不良反應病例，其中2004年1例，2007年、2008年分別3例，多為一般性腸道性反應，停藥后癥狀減輕或消失，且未收到藥品嚴重不良反應病例報告。
文章寫道，“該數(shù)據(jù)反映出的不良反應率為1/144200，遠低于李連達院士公布的3.01％（筆者—應為3.11%)不良反應率的數(shù)據(jù)。”
2月5日天士力網(wǎng)站首頁還發(fā)布了兩篇安全性報告，一篇為天津藥物研究院的《復方丹參滴丸長期毒性試驗》（摘要)[8]，另一篇為軍事醫(yī)學科學院毒物藥物研究所的《復方丹參滴丸對大
鼠肝P450酶系的誘導作用及其助癌作用研究》[9]。
對于這兩篇報告，李連達評價說，“實驗做得很好，沒有看到明顯的毒性”。不過，他隨即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按照《復方丹參滴丸長期毒性試驗》報告，大鼠被持續(xù)6個月灌喂復方丹參滴丸，并無明顯毒副反應�！暗谝唬R床病人多為1-2年長期用藥，而實驗用藥為6個月（符合規(guī)定)，似不能完全反映出1-2年長期用藥者的全部安全性問題。第二，大鼠與人體有種屬差異，有時不完全一致，有時大鼠未發(fā)現(xiàn)毒性，但在臨床長期用藥中，可發(fā)現(xiàn)毒性�！�
軍事醫(yī)科院毒物所的論文主要研究了對一種稱為肝P450的酶的影響及致突變作用�！暗煽康呐卸ㄊ侵掳┰囼��！崩钸B達解釋道，由于致癌試驗周期長，難度大，費用高，目前未列入必作項目，但如發(fā)現(xiàn)有可疑致癌作用時，加作此試驗更為可靠。他指出復方丹參滴丸曾有報告指出，該藥臨床發(fā)現(xiàn)可引起胃黏膜糜爛[10]。
李連達建議，“正確的做法是重新作臨床。天士力這些年掙了不少錢，應該拿出錢來做一次復方丹參滴丸的再評價。”
《中國中西醫(yī)結合雜志》編輯部主任李煥榮也指出，目前關于中醫(yī)藥毒副作用的研究，主要是臨床試驗和治療中不良反應的觀察記錄，將毒理學與臨床毒副作用相結合的研究更少，亟需進行系統(tǒng)的研究。
至于對于有些媒體報道的“李連達院士即將發(fā)表相關研究成果”，李連達稱：“相關論文發(fā)表的時間還沒有定，還要保持慎重，因為目前只能算是階段性的成果。”
但是高健也指出，如果研究涉及到廠商利益，科學期刊編輯處理起來會特別謹慎，以防期刊涉入糾葛。
來源：科學新聞 記者：王莉萍
－－－－－－－－－－－兼職院士涉學術丑聞誰來問責
本報記者陳瑜
記者追蹤中國工程院、浙江大學、中醫(yī)藥科學院西苑醫(yī)院有關專家發(fā)現(xiàn)，如何問責李連達院士成了一個諱莫如深的話題———
“院士課題組涉嫌學術造假”事件的處理，至今還是個謎團。
盡管近日浙江大學發(fā)布調查結果稱，此事“與李連達院士無關”，但網(wǎng)友認為，作為中國工程院院士、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中國中醫(yī)科學院首席研究員李連達，光以課題組負責人的身份承擔“疏于管理的責任”是不夠的。
為此，本報記者對中國工程院、浙江大學以及李連達人事關系所在的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進行了追蹤采訪。
13日下午，記者撥通中國工程院副院長、科學道德建設委員會主任委員杜祥琬辦公室電話，他表示自己剛從外地出差回來，有關李連達的事情正在調查中，最近一兩天會給公眾一個交待，到時會通知媒體前來采訪。
在記者電話連線浙江大學新聞辦相關負責人時，接電話的男士將電話轉給了一名周姓女士。周女士回答說：“目前的情況還是年前的一些東西”，尚無最終情況。當記者試圖就媒體報道的一些情況進行求證時，對方在掛電話前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回答，同時記下了記者的工作單位，并認真核實了記者提供的辦公室電話。
對中國中醫(yī)科學院西苑醫(yī)院的采訪頗具戲劇性。一提到“李連達”三個字，醫(yī)院新聞科接電話的女士脫口而出，要采訪應該找李連達的秘書，并告知了秘書的電話，同時表示宣傳科主任不在。
但隨后記者聯(lián)系上宣傳科主任，對方表示，李連達和別的院士兼職都一樣。她同時表示，李連達兼職的事情歸人事部門管理，要在電話中回答不方便，同時也不能確認記者身份，“歡迎到醫(yī)院私底下再談”。但當記者表示當天下午過去時，她又表示“得看人事部門有沒有時間”。
當記者輾轉向人事部門求證李連達兼職等情況時，接電話的女士稱，這塊不歸她分管。在詢問了辦公室人一圈后，她表示大家都不清楚李連達在外兼職情況。當記者問誰能說清楚時，她反問記者：“你是干什么的，能自我介紹一下嗎？”并建議記者問秘書辦。
記者告知對方，只是想了解院士平時和醫(yī)院的聯(lián)系。該女士說，自己與李連達之間僅有的聯(lián)系只出現(xiàn)于兩種情況中：醫(yī)院有重大會議；醫(yī)院職稱評定需要院士做評委。她表示“沒法提供更多的線索”。
就在記者發(fā)稿前，中國科協(xié)科技工作者道德與權益工作委員會一位委員主動向記者透露，目前科協(xié)領導已要求道德與權益工作委員會核查此事，并表示有情況會及時告知記者。
一位在單位擔任領導職務的院士并不諱言，自己同時身兼一所高校的學院院長�！皩W校來說，聘用院士可以充分利用院士各方面的資源，但聘用就要提要求，而不是當一塊牌子去使�！痹撛菏勘硎荆诂F(xiàn)實生活中，他碰到不少單位把院士當成招牌，具體事情還是單位自己做。
該院士認為，李連達答應去浙江大學兼職藥學院院長，但每年只能去五六次，每次只能去三到五天，這種做法不對。不少學校把院士當招牌使的做法，在客觀上縱容了這種行為。他認為，出現(xiàn)類似“院士課題組涉嫌學術造假”事件，與目前我國對觸犯科學道德行為的處理不夠嚴有關。
他介紹，黃禹錫涉嫌學術造假事件發(fā)生后，不僅在韓國學術界引起廣泛討論，更重要的是政府有相當嚴厲的懲處制度和健全的法律，為調查事件的真相和懲處違法者提供了可靠的保證。美國的學術道德規(guī)范則主要依靠科學共同體促成。2002年，在對“物理學界50年來最大造假事件”的處理中，美國貝爾實驗室開除了論文造假的科研人員舍恩，舍恩甚至被母校德國康斯坦斯大學褫奪了博士學位。
“目前中國工程院、中國科協(xié)、國家自然基金委等都有相關的科學道德委員會，對這個問題也很重視，但處理力度要加大�！痹撛菏拷ㄗh。
來源：科技日報
－－－－－－－－－－－在拳頭產(chǎn)品復方丹參滴丸風波鬧得沸沸揚揚之時，天士力昨日披露的2008年年報格外引人關注。根據(jù)年報，天士力在2008年的利潤同比增長近四成。不過2009年對天士力來說可能沒那么順利。目前，天士力公司正一邊就產(chǎn)品安全性全力與消費者及經(jīng)銷商溝通，一邊抓緊進行法律取證工作，以便對李連達院士的“不實”言論提起訴訟。
昨日，天士力新聞發(fā)言人朱永宏向記者表示：“去年，復方丹參滴丸的銷售狀況不錯，不過今年由于受到李連達的不實言論影響，所以該產(chǎn)品的短期銷售肯定會受到不小影響。一方面打擊了投資者的信心，另一方面引發(fā)了消費者和經(jīng)銷商的擔憂。”
朱永宏還表示，目前，天士力也正在對公司在復方丹參滴丸事件中的損失進行評估，因為該事件還未完全結束，所以真正的損失還沒有辦法準確計算，不過對復方丹參滴丸的銷售產(chǎn)生較嚴重的影響是肯定的。為此，天士力也正在法律取證過程中，以便盡快針對李連達的不實言論向法院起訴。
不久前，曾卷入學術論文造假的李連達指責天士力主導產(chǎn)品復方丹參滴丸存在有效成分低、療效差、副作用嚴重等問題。雖然天士力公司已經(jīng)做出澄清，但業(yè)內人士普遍認為，由于復方丹參滴丸是天士力最主要的利潤來源，短期內該產(chǎn)品的銷售將會受到一定的沖擊，而天士力的利潤也將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天士力年報：凈利潤增長37%倚賴丹參滴丸
天士力年報顯示，2008年度實現(xiàn)營業(yè)總收入34.3億元，同比增長21.83％；凈利潤2.56億元，同比增長37.66％。一位業(yè)內分析師表示：“天士力在2008年利潤增長主要來自于其核心產(chǎn)品"復方丹參滴丸"，且銷量增長了10%以及價格提高了8.5%。受醫(yī)保投入加大等政策的有利影響，復方丹參滴丸去年銷售額同比增長了15%，達到了稅后12億元�！�
據(jù)了解，天士力的營業(yè)收入分為醫(yī)藥工業(yè)及醫(yī)藥商業(yè)兩部分，但醫(yī)藥商業(yè)產(chǎn)品盈利能力較差，雖然該類產(chǎn)品2008年的營業(yè)收入高達19.55億元，約占公司營業(yè)收入的57%，但該項產(chǎn)品的毛利率僅有4.37%，因此在天士力利潤的主要來源是醫(yī)藥工業(yè)，即中藥產(chǎn)品，主要為復方丹參滴丸，所以如果該產(chǎn)品銷售受到影響，那天士力的整體銷售狀況將緊跟著下滑。
天士力野心：為復方丹參滴丸打入美國沖刺
雖然在國內，復方丹參滴丸受到院士指責事件影響嚴重，不過該產(chǎn)品的海外進程卻按部就班向前推進。為實現(xiàn)2010年將復方丹參滴丸以處方藥身份推向美國的計劃，天士力也把2009年作為重要的沖刺年。
目前，復方丹參滴丸的FDA項目正按計劃在美國fo羅里達、得克薩斯等5個臨床中心進行二期臨床試驗。不過，對于美國這一全球最大也是最難進入的市場，天士力表示，作為中國第一款有望在美國注冊成功的藥品，復方丹參滴丸在臨床試驗階段已經(jīng)遇到不少困難，未來即使真的獲準進入，市場風險也不小，不過天士力依舊認為效益大于風險。
來源：《北京商報》
－－－－－－－－－－－□文/本報記者
李鵬
姜瑩瑩 陳永杰 魏剛
“雖目前在兩院院士中，有大約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稱之為“科技活動家”。這些人的精力不在做科研上，而是到處參與各種“活動”，他們更容易拿到科研經(jīng)費，所以很多學校和企業(yè)把這些院士看作“花瓶”，紛紛請去兼職，當顧問。
“在中國的學術界，有一些導師，帶了很多學生，自己又有很多工作，所以疏于對自己學生的管理。我認為，作為一名負責任的老師，不能因為忙而不管，教而不嚴。浙江大學的論文造假事件也是對全國的老師一個教訓�！�
“我不相信已經(jīng)75歲高齡的李連達院士會變成造假之人！”和中國工程院院士李連達相識17年的國家中藥品種保護審評委員會處長車明鳳對《北京科技報》說，“我和李院士并沒有私交，我對他的了解也就是通過工作方面的，但我還是希望很多人在指責李院士時能夠聽到不同的聲音�！�
近一段時間，李連達院士涉嫌論文造假事件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而這件事的起因還要從中國藥科大學教授戴德哉的一封揭發(fā)信說起。
2008年10月，戴德哉致函英國《本草療法研究》雜志主編，指出該刊2008年第22卷發(fā)表的由賀海波、吳理茂、李連達等人署名的有關小鼠心肌梗塞藥理實驗的文章，是對他的課題組此前已經(jīng)發(fā)表在《國際心血管》雜志上的相關論文的抄襲，而戴德哉曾是抄襲論文作者之一賀海波的博士生導師。
已被浙江大學聘為副教授的賀海波的這篇造假論文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上面署有其合作導師李連達的名字。作為中國工程院院士，李連達的名字多次在造假論文中出現(xiàn)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浙江大學很快就作出反應，公布的調查結果認為論文造假均為賀海波一人所為，其他論文作者均不知情，與李連達院士也沒有關聯(lián)。賀海波本人在給學校的檢討書中也承認，其論文剽竊、一稿兩投、擅署他人名字、擅署基金支持、捏造知名專家?guī)椭薷挠⑽牡氖聦嵉染鶠閭�人所為，李連達院士毫不知情，而且他是在沒有取得李連達同意的情況下，擅自把其名字放在他所有的論文上。
2008年11月13日，浙江大學召開校長辦公會議，撤銷了賀海波副教授職務和任職資格。隨后，賀海波迅速離開浙大，并從公眾視線中消失。
但是，被很多人稱為浙大“丟卒保車”的調查結果并沒有阻止人們對這件事的猜測和質疑。中國工程院院士居然也被卷入了造假，這一事件不僅在中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在國際學術圈也引起了很大的震動。
“李連達課題組的這一行為嚴重影響了中國科學工作者的形象，對中藥走向世界帶來了惡劣影響。”旅居荷蘭的全歐中醫(yī)藥協(xié)會聯(lián)合會副主席祝國光教授聲稱要將這場學術造假斗爭到底。祝國光表示，根據(jù)他的調查，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了李連達課題組發(fā)表在其他國際頂級學術期刊上的論文具有明顯的造假痕跡。隨后，祝國光向浙大發(fā)信，指出院士李連達另外三篇論文造假，并存在其作為第一作者的論文一稿多投的問題。
但是，李連達院士堅決否認他與這一事件的關聯(lián)。在給浙江大學的信函中說：賀海波剽竊原博士生導師的研究資料造假論文，除1篇外，均在2008年6月以后才陸續(xù)刊出，這些文章不是他的課題，也不是他指定賀海波做的課題，更不是國家973課題。賀海波如何剽竊、造假、投稿等，事先他一無所知，直至最近被揭發(fā)后才知道。
李連達院士幾經(jīng)辯解，還是經(jīng)不住學術界的反復詰問，最后只好選擇了沉默�！袄钤菏孔罱惺艿膲毫μ罅��！崩钸B達院士的秘書李貽奎對《北京科技報》表示，“他不再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
在涉嫌論文造假事件中，很多媒體都用了“浙江大學李連達院士”的說法，但其實，李連達院士的主要工作單位并不是浙江大學，而是位于北京的中國中醫(yī)科學院下屬的西苑醫(yī)院。
1956年，李連達從北京醫(yī)學院(現(xiàn)
北京大學醫(yī)學部前身)醫(yī)療系畢業(yè)后，就進入西苑醫(yī)院工作，到目前已經(jīng)在西苑醫(yī)院工作了53年。西苑醫(yī)院人事處的工作人員告訴《北京科技報》，李連達的人事關系一直都在西苑醫(yī)院，依舊沒有退休。
李連達在西苑醫(yī)院的很多同事都很難相信他會被圈入論文造假事件之中，在他們的印象中，李連達一直是一個非常好的人，為人隨和，在中醫(yī)學界也一直有著很高的聲譽。
與李連達在西苑醫(yī)院共事18年的一位醫(yī)生回憶，以前李連達是一個中醫(yī)兒科醫(yī)生，后來因為興趣，開始進行有關中醫(yī)藥的基礎研究和實驗。
1974年，李連達主動要求建立西苑醫(yī)院基礎室，醫(yī)院領導在他的一再堅持下調給他一間簡陋的9平方米小屋當實驗室，此外，還有400元的科研經(jīng)費，但是沒有提供任何儀器設備，一切都得李連達自己想辦法。就在這間實驗室，在木板搭成的實驗臺上，李連達完成了 “冠心Ⅱ號對大鼠應激性心肌小血管內血小板聚集的影響”的實驗，相關論文文章發(fā)表后在國內外引起很大震動。
此后，李連達走上了藥理學研究與新藥開發(fā)的道路。在30多年的研究生涯中，他先后完成70多種中藥新藥的研制或藥理學研究工作，獲得新藥證書18種；曾獲2003年度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和“中華中醫(yī)藥學會科技進步一等獎”。此外，他創(chuàng)立了我國中藥藥效學評價標準及技術規(guī)范，得到學術界公認，并成為國家標準；他還作為主要負責人承擔了多項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重大研究計劃、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國家973項目和科技部項目，先后獲得部局級以上獎項20余項。
2004年1月5日，在中國工程院公布的2003年度工程院院士增選名單上，出現(xiàn)了李連達的名字，這一年，他已經(jīng)70歲。在從事了將近30年的中醫(yī)藥基礎研究和實驗后，李連達終于收獲了“院士”這頂目前中國科技界最為耀眼的終身榮譽桂冠。
但隨之而來的，用李連達在西苑醫(yī)院同事的話說，“自從他當選為院士以后，越來越忙。雖然西苑醫(yī)院是李連達的固定工作單位，但是，由于外面有兼職同時還要參加各種講座和活動，因此他就不怎么到西苑醫(yī)院上班了，只在有空的時候才過來�！�
在中國，院士身份并不僅僅是一個榮譽稱號，在頭銜背后，往往還有一些利益。
中科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告訴《北京科技報》，學校里有多少院士，是衡量一個大學學術水平的重要指標。因此，很多學校高薪聘請院士，這直接導致了目前很多院士到處兼職的現(xiàn)象�，F(xiàn)在不兼職的院士很少，而且很多院士都兼職地方高校的院長、副院長。這種兼職的安排，對院士來說大多只是拿薪酬，并不需要做多少實際的工作，對學校來說，打著院士的頭銜也方便向國家申請更多的科研課題。
中國工程院院士莊輝告訴《北京科技報》，他就曾推掉包括浙江大學和廣東的
暨南大學在內很多高校的兼職邀請。他認為，要一個人顧及那么多學生、課題和行政事務，精力是不夠的。而中國工程院院士王夢恕也對《北京科技報》坦言，目前在兩院院士中，有大約三分之一的人可以稱之為“科技活動家”。這些人的精力不在做科研上，而是到處參與各種“活動”，他們更容易拿到科研經(jīng)費，所以很多學校和企業(yè)把這些院士看作“花瓶”，紛紛請去兼職，當顧問。
獲得院士頭銜讓李連達自然也成了國內不少高校追逐的對象。當選院士僅僅三個月之后，即在2004年4月7日，李連達院士就在浙江大學出任藥學院院長。隨后，
廣西醫(yī)科大學也將其聘為博士研究生導師。同時，他開始應邀擔任部分企業(yè)的學術或者科學顧問，并時常忙于參加一些講座和活動。
李連達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自2004年出任浙江大學藥學院院長以后，由于年齡原因，他與浙江大學約定每年只去5—6次，每次5—6天，除了學院事務外，每次僅能安排1天召集研究生開會，用于對他們的選題、研究計劃等進行指導，而在其他方面的監(jiān)督管理很少。
根據(jù)國內著名學術打假人方舟子所創(chuàng)辦的新雨絲網(wǎng)站上網(wǎng)友們的舉報，截至2月上旬李連達和他在浙大的課題組涉嫌造假的論文已經(jīng)達到16篇之多�！霸�16篇涉嫌造假論文中，賀海波參與署名的只有5篇，想把責任都推到賀海波身上是說不過去的。并且這些論文的作者加起來共有22人之多，有些人的工作單位并不在浙江大學藥學院，如果這些人都對此不知情，很難想象賀海波會偽造這么多人的簽名�！狈街圩诱f，在這些涉嫌造假的論文中，都無一例外地有李連達的署名，有的甚至是以通訊作者和第一署名作者的身份出現(xiàn)。而根據(jù)學術界的通常規(guī)則，論文的通訊作者或者是第一署名作者都對論文負有重要的責任。
“院士既然署名，并且是通訊作者或者第一作者，就必須承擔相關責任。不出事的時候，就將參與署名論文作為自己的科研成果，但一旦出事，就一推了之，這說不過去的�！敝袊茖W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對《北京科技報》表示。
記者在調查中發(fā)現(xiàn)，除了擔任浙江大學藥學院的院長以外，李連達還是藥學院中藥科學與工程學系博士生導師，學科帶頭人，也是該院現(xiàn)代中藥研究所所長和主要學術帶頭人。2005年，李連達組建的現(xiàn)代中藥研究所近兩年來先后承擔了國家973項目、“十五” 國家科技攻關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等國家級課題，以及一大批省部級基金、攻關和重大橫向項目等。該研究所下設中藥資源學、中藥藥理學、中藥分析與代謝、中藥新藥等四個研究室。其中中藥藥理學研究室第一負責人即為李連達，第二負責人為該研究室主任吳理茂教授，另外還包括目前已經(jīng)被開除的賀海波副教授和10名博士、碩士。而本次涉嫌造假的論文大部分就出自李連達直接負責的中藥藥理學研究室，并且該研究室的研究小組以這些涉嫌造假論文立項，分別得到了國家博士后資金、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國家重要基礎研究973計劃以及浙江省教育廳、科技廳、中醫(yī)藥局等項目的經(jīng)費資助。
李連達課題組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成員向《北京科技報》反映，李連達院士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崗，只是每年的研究生開學典禮他才到場，典禮結束后就坐飛機走了。因此，曾師從李連達并被其一手提拔上來的研究室主任吳理茂就成了該課題組的實際負責人，平時一些本來應該由課題組長負責的事宜，基本上都由吳理茂“代理”，吳理茂也經(jīng)常當著學生的面簽上李連達院士的名字。由于很多事情都是通過吳理茂來處理，一些學生都鬧不清自己的導師到底是誰。而吳理茂由于除了自己的工作還承擔了部分李連達的工作，因此很少指導課題組的博士和碩士學習，幾乎從來不做實驗，也不領導其他學生做實驗。學生們基本上處于一種放任自流的狀態(tài)，抄襲論文的現(xiàn)象比較普遍。
中國工程院王夢恕院士說，按照一般程序，“院士帶學生要先給學生定課題方向，包括題目的選擇，規(guī)定的學習課程，參與部分項目研究等。之后，學生的開題報告出來以后要邀請一些專家、教授和導師一起進行評審，等到報告定下來后才可以開始做論文，而這期間需要反復多次。導師不僅要把握學生論文包括語言、文字的準確性，整個的論點和結論也需要院士嚴格把關。”
中國工程院莊輝院士也表示，“在中國的學術界，有一些導師，帶了很多學生，自己又有很多工作，所以疏于對自己學生的管理。我認為，作為一名負責任的老師，不能因為忙而不管，教而不嚴。浙江大學的論文造假事件也是對全國的老師一個教訓。在國外學術期刊上發(fā)表論文，國外學術期刊在收到論文以后，都要和論文所涉及的作者直接聯(lián)系，在確認并取得簽名的情況下才會發(fā)表。因此，就此事件而言，李連達說對賀海波之前的行為一無所知，顯然無法說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有關李連達課題組論文造假事件處于風口浪尖的時侯，李連達對媒體聲稱：舉報他的祝國光是天津天士力集團的高級顧問，祝舉報他是天士力在打擊報復。
按照李連達的說法，2008年上半年，他從事的一項研究課題中涉及到天士力集團的產(chǎn)品——復方丹參滴丸的藥品安全性評估。李連達研究后發(fā)現(xiàn)，復方丹參滴丸不良反應的發(fā)生率高達3.1%。李連達認為，是天士力在獲悉他即將發(fā)表這項研究成果后讓身為天士力高級顧問的祝國光先借涉嫌論文抄襲的事件對他進行打擊報復。
由于涉及藥品安全問題，李連達以院士身份于2月5日對媒體發(fā)出的質疑給天士力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力。其年銷售額達10億元的“復方丹參滴丸”迅速出現(xiàn)滯銷和被退貨現(xiàn)象。并且隨著事件的不斷升級，天士力股價逆市大跌，天士力公司不得不宣布臨時停牌。
國家藥監(jiān)局注冊司司長張偉2月11日在新聞發(fā)布會上表示，關于藥品系統(tǒng)的不良反應評價，最權威的是由國家藥品不良反應監(jiān)測中心向社會進行通報。他說，“專家也好、學者也好，回答一些問題，出于什么背景不是很清楚�！�
天士力之后很快對外宣稱：李連達院士是其復方丹參類藥物最大競爭對手廣州白云山和記黃埔中藥股份有限公司的首席研發(fā)專家。李連達院士之所以開展復方丹參類藥物的課題研究，目的就是為了打擊其產(chǎn)品“復方丹參滴丸”，從而拉抬白云山和記黃埔的“復方丹參片”。
記者了解到，2006年4月7日，李連達院士正式受聘為白云山和記黃埔的學術顧問，目前天士力的“復方丹參滴丸”與白云山和記黃埔的“復方丹參片”競爭激烈，但是前者市場占有率名列第一，后者名列第二。
在此事件之后，李連達的聲譽再次受到了挑戰(zhàn)。“由于知名學者、院士能夠參與企業(yè)產(chǎn)品的評審，再加上社會上對院士的
盲目崇拜，一些企業(yè)為了提高自己的聲譽，紛紛來北京聘請院士兼職，而這些還要在學校擔任相應職務的院士究竟能在企業(yè)中做多少實際的研發(fā)工作值得商榷�！鼻f輝院士說。
“我們國家現(xiàn)在確實需要科技，需要創(chuàng)新，院士在企業(yè)中兼職，如果真正是為企業(yè)的技術、企業(yè)的發(fā)展提供幫助，他們的研究和所得的收入不會有任何疑問。但是院士不應該卷入商業(yè)利益之爭，其科研成果也不能作為打擊任何一個商業(yè)的憑證，科研成果只能代表自己的科研成績，并不具有法律權威性�！敝袊茖W院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說，“復方丹參滴丸”是不是有問題需要第三方權威機構及國家有關部門來調查。
“院士是國家給的榮譽，本人也要愛護這個榮譽，應當嚴格按照道德準則來辦事。”中國科學院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表示，每個院士在所在的單位都有一定的工作任務，受精力和時間限制，就算是院士也不能同時從事多地方、多方面的工作，因此最好也不要考慮去做其它的兼職，尤其是一些行政兼職。這樣不僅有利于自身的工作還可以免去很多麻煩。
針對此事，這位教授表示，雖然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jù)表明李連達院士本
人參與了這次影響巨大的論文造假事件，但是由于李連達無法撇清自己和論文造假的關系讓很多人認為他是造假事件中的一個重要角色，目前已經(jīng)給院士的聲譽帶來了很不好的影響。但是，現(xiàn)在外界很多人把所有的責任都加到他一個人頭上，這對他也是很不公平的。現(xiàn)在需要調查清楚哪些是他的責任，哪些不是他的責任。這位教授坦言，由于現(xiàn)在中國兩院院士和很多國家和地區(qū)有所不同，其權威化、行政化和與利益的連接讓很多院士難于獨善其身。
目前在美、英、日、德、法等國，其科學學會會員的身份大致等同我國的院士，但其僅僅是一種榮譽稱號，是對他們科研工作的承認，雖然學會也為會員的科研活動和交流提供一些便利，但其身份并不具有經(jīng)濟和行政意義。在香港特別行政區(qū)，院士也沒有任何特權。香港的某些高校，院士除了有一個專門停車位以外，其他方面跟普通教職員工并無二致，他們來大陸參加院士大會，差旅費還得自掏腰包。然而對比之下，我國給予了院士最重的行政化色彩和權威化色彩。
對此，王夢恕院士告訴《北京科技報》，要改變目前的現(xiàn)狀，首先要改變的就是院士評選制度。院士制度是每兩年評選一次，其中有兩種途徑，一個是單位推薦，一個是院士推薦。很多院士很早之前就建議應該取消院士推薦，但由于多種原因，院士推薦制度到目前還是未能取消。這直接導致了院士內部的“近親繁殖”。同一單位推薦的多是自己單位的、自己熟悉的人，長期積累下來，同一單位的院士就自然要比其它的地方要多。這就直接導致了院士在評選和以后工作中不可避免的要顧及各種關系。
其次，王夢恕院士認為要打破院士終身制�！敖K身制是不合理的，現(xiàn)在的兩院院士就像一個‘老人俱樂部’，就連中央領導到了70歲都要退休，正部級到65歲退休。院士有必要建立一個退休機制�！蓖鯄羲≡菏空f，這樣就會避免論資排輩，可以讓更多有能力的年輕人當選院士。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兩院院士對《北京科技報》表示，院士兼職應該公開化。比如公開院士的兼職機構、兼職的收入等等，這樣不易出現(xiàn)問題。院士兼職應該說對企業(yè)、對高校都是一種貢獻，但是現(xiàn)在的院士兼職存在很多灰色收入，所以如果兼職能夠公開化，會增加透明度。此外，在課題的招標中應該更加規(guī)范化。雖然科研課題都是招標，但是現(xiàn)在很多人違背這個規(guī)定。招標之前要組織專家來列項目，可是這些專家，最后又成了投標人，這就好比運動員和裁判員都是自己人。
“今后課題招標最好還是要國家列項，在列項目的時候，最好能夠把‘運動員’和‘裁判員’分開。另一方面，列項專家與評議時的專家也要分開。這就避免一些單位利用院士頭銜來攬課題�！边@位院士說。
記者獲悉，中國工程院醫(yī)藥衛(wèi)生學部將在本周開會研究李連達院士論文造假的問題，會上，醫(yī)藥衛(wèi)生學部將對此事進行調查。醫(yī)藥衛(wèi)生學部將形成一個處理意見上報中國工程院道德委員會。中國工程院道德委員會將做出最后的處理決定。中國工程院新聞處相關人士2月17日下午對記者表示，他們會在幾天之內公布關于李連達院士和論文造假事件的調查結果。
來源：北京科技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