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灸能補元氣嗎？（下)
——補元氣與補陽氣
○ 徐 來 軍
我們在上一篇文章里認定，人之生所稟賦的元氣是一個定數(shù)，像煤氣罐里的煤氣一樣，只能愛惜著用，而不能中途再行住里添加。這樣說起來，我們通過艾灸所補的是除元氣之外別的什么陽氣，而不是元氣本身。這實在是有點玩概念游戲之嫌。我們不得不加以反思。
實際上，在人體內(nèi)，乃至于一切生物機體之內(nèi)，并不存在單獨、孤立的所謂“元氣”。元氣如果不和其他因素混化與混合，是無法發(fā)揮其作用的。一個生物體稟賦的先天元氣，只是其后天發(fā)展的一個藍圖、一種可能性。至于這種可能性是否得到實現(xiàn)，就要看后天的際遇了。比如說，一粒西瓜籽，內(nèi)有先天元氣，從近處說是上一代給它的遺傳基因，從遠處說是它稟受的天地之氣。它被種在肥沃的田地里，就能長出茂盛的葉、藤，結(jié)出碩大的西瓜；要種在貧瘠的土地里呢，就長出瘦弱的葉、藤，結(jié)出癟小的西瓜。如果不幸被炒貨店的老板做成五香瓜子，那就什么葉、藤也長不出來，什么西瓜出結(jié)不出來了，這些都不是單由先天元氣來決定的。我們?nèi)撕螄L不是如此？吃不好、喝不好，就長不出強壯的身體，《靈樞·五味》：“故谷不入，半日則氣衰，一日則氣少矣�！�
《靈樞·刺節(jié)真邪篇》中有這樣的話：“真氣者，所受于天，與谷氣并而充身者也�！币馑际�，真氣是由先天之元氣與后天水谷之氣融化而成，充斥于全身。
所謂元氣，它是稟受于先天，又受后天榮養(yǎng)而孳生，由先天之精所化發(fā)源于命門，藏于丹田，借三焦之道，通達全身，為一身生化的動力。在這里，三焦很重要，它不但是元氣通向全身的通道（原氣之別使——元氣別行的通道)，而且簡直就相當于種西瓜籽的土地：三焦有上、中、下三個部位。它是水谷受納、熟腐、分清別濁、排泄糟粕的全過程發(fā)生的地方。其化生的精氣滋養(yǎng)元氣，而元氣亦作為推動力量使其化生能夠得以進行。二者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而二，二而一地融和為一體，然后供應(yīng)全身之用。這樣的元氣在《難經(jīng)》中，又被稱為生氣之原、腎間動氣（見八難、六十六難)。它是五臟六腑的本源，十二經(jīng)脈的根本，呼吸的門戶，三焦的根源，又可稱之為防衛(wèi)抵御外邪的主宰�？傊侨说纳�。
有的灸療專家，把腎間動氣定位于關(guān)元穴深部的丹田部位，而對關(guān)元穴施灸，其防病治病的效果都很好，這不是補了元氣的實例嗎？灸中脘穴也常有大效。這是因為，先天元氣和后天之氣已經(jīng)融和為一了，我們補了后天之氣，后天之氣再去滋養(yǎng)撫育先天元氣，使之在動態(tài)平衡中壯大起來，這不也算補了元氣嗎？
在醫(yī)家的實際治療中，也常有補元氣的說法和做法�！夺t(yī)學(xué)入門》說：“虛者灸之使火氣以助元氣也；實者灸之使實邪隨火氣而發(fā)散也�！敝荛孤曉�1985年12月去碭山治療出血熱時，對一個病人使用的方法是“熏灸與火針代灸雙腎俞，固補下焦之元氣”。另外，我們還能夠經(jīng)常聽到“大傷元氣”、“恢復(fù)元氣”、“大補元氣”的說法，等等。蓋此元氣不是被喻之為煤氣罐的那種單獨、獨立的元氣，而是同呼吸之氣、水谷之氣緊密結(jié)合，彼此互相作用，混化為一體，時時供給全身的元氣。
《內(nèi)經(jīng)》中有一句引用頻率很高的話，也是我們常常吟誦那就是“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nèi)守，病安從來”。其中的“真氣”是什么氣呢？應(yīng)該就是上面引過的《靈樞·刺節(jié)真邪篇》那句話里的真氣，它是先天元氣與后天水谷之氣的混合體。氣是無形的，主要表現(xiàn)為功能狀態(tài)，從陰陽屬性上來看是屬陽。因此，這種真氣也可以叫做陽氣。它同《素問·生氣通天論》中的 “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敝枤馐峭环N氣。如此說來，補了陽氣也就補了元氣。而在灸界，艾灸能補陽氣是沒有人會懷疑的。因此“煤氣罐說”不足以作為我們終生信守的準則。
關(guān)于元氣能不能補的問題就解決了，我們得出的是肯定的答案。另外還要稍帶解決的是陽氣越旺盛身體越健康與陰陽平衡兩者關(guān)系的問題�！端貑枴ど鷼馔ㄌ煺摗吩唬骸瓣幤疥柮兀衲酥�。陰陽離決，精氣乃絕。”老用艾灸補陽氣，不會破壞陰陽平衡啊？不會。如前所述，陽氣旺盛身體健康，是艾灸作用于先天氣與后天氣之融合體的結(jié)果。結(jié)合此句，也就正是“精神乃治”的具體體現(xiàn)，是生機盎然的自然表現(xiàn)。這時機體的各方面功能狀態(tài)良好。這只能是基于“陰平陽秘”才能夠達得到的。正是在陰陽平衡的基礎(chǔ)之上，才能使“陽氣者，若天與日”的“陽氣”真正地充足旺盛起來、正常運行起來。大家都知道：調(diào)解陰陽平衡正是艾灸的功效之一，在艾灸之后出現(xiàn)這種功能狀態(tài)的強勁但并非偏盛，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陽氣者，若天與日”，陽氣足，病乃卻。善治重危疑難大病的李可老中醫(yī)持“本氣不足致病說”。他所說的“本氣”是指由先天之本的腎氣和后天之本的脾胃之氣構(gòu)成的渾然一氣。任何疾病莫不是由本氣的不足而致病。就連外感也不是單純的外因致病，亦與本氣不足有關(guān)。他老人家的主張可不是一般的推理而得出的。他在臨床實踐中攻克疑難病的一個主要觀點是：“兩本飄搖，危若累卵”。他還認為“見病治病，不顧兩本，枉用苦寒攻伐，醫(yī)之罪也”、“生死關(guān)頭，救陽為急”。不難看出，李老中醫(yī)所說的本氣正是我們前面討論過的真氣或者陽氣。因此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萬病皆是由陽氣不足所致，解決方案亦可由補陽氣來完成。而艾灸又是補陽氣的最便捷最安全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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