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進軍 河南省駐馬店市第四人民醫(yī)院 筆者臨證辨治時,常常據(jù)證將半夏與附子同用,不僅療效較好,也從未出現(xiàn)過任何毒副作用,而這樣配伍,似乎違反了中藥所謂“十八反”中的“烏頭反半夏”之說,也有藥師質(zhì)疑,須簽字才能調(diào)配。但實際上,附子并不等同于烏頭,二者雖然關(guān)系密切但卻是兩味藥,藥性與毒性皆有一定的區(qū)別,附子是烏頭塊根上所附生的子根,功能為回陽救逆,補火助陽,逐里寒之力勝;烏頭是烏頭的主根(母根),分為川烏和草烏兩種,川烏系栽培品,草烏為野生品,二者功效相似,皆有祛風除濕、溫經(jīng)止痛之功,烏頭祛風通痹之力較附子為勝,但補火祛寒之力不及附子,故古有“附子逐寒,烏頭祛風”之說,而烏頭的毒性較附子為大,應(yīng)用時其用量及配伍皆應(yīng)謹慎。 在《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中有“烏頭反半夏”之說,但并沒有說附子反半夏。在《本草綱目》中附子與烏頭雖然在同一條目下論述,但也沒有提到過附子反半夏,況且在其附方中還有附子與半夏同用以治療胃冷有痰的小方,如在論述附子條的附方中引載:“胃冷有痰,脾弱嘔吐。生附子、半夏各兩錢,姜十片,水兩盞,煎七分,空心溫服。一方:并炮熱,加木香五分! 《本經(jīng)》中規(guī)定栝樓是反烏頭的,而在當代中醫(yī)教科書里也沒有將附子等同于烏頭,栝樓與附子可以同用,如《中醫(yī)內(nèi)科學》五版、七版教材中的胸痹(心痛)陰寒凝滯證,在治療方藥中用栝樓薤白白酒湯加枳實、桂枝、附子、丹參、檀香,這里就是栝樓與附子同方。 實際上,《本經(jīng)》也是將附子與烏頭分別闡釋的,謂附子曰:“味辛溫。主風寒咳逆邪氣,溫中,金創(chuàng),破癥堅積聚,血瘕,寒溫,踒。躄拘攣,腳痛,不能行步……神農(nóng)辛,岐伯雷公甘有毒,李氏苦有毒,大溫!敝^烏頭曰:“味辛溫。主中風,惡風,洗洗,出汗,除寒濕痹,咳逆上氣,破積聚,寒熱。又云:烏喙,神農(nóng)雷公桐君黃帝有毒。”并在所附諸藥制使中提到了烏頭反半夏,說:“烏頭,烏喙,莽草為使,反半夏”,“半夏,反烏頭”,但并沒有說附子反半夏,只是說:“附子,地坦為使,畏防風,甘草,黃芪,人參,烏韭,大豆”,此也說明附子與半夏同用并不相反。 附子與半夏相伍同用,首推醫(yī)圣張仲景,《金匱要略·腹?jié)M寒疝宿食病脈證并治》中寒飲逆滿證條文曰:“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附子粳米湯主之”,此為中焦虛寒挾飲所致之腹?jié)M腹痛,故以附子粳米湯溫中散寒,化飲降逆,這個附子粳米湯的藥物組成為:炮附子、半夏、甘草、大棗、粳米。方中附子補陽益火,祛寒止痛,陽旺則陰寒濕濁之邪自除,半夏燥濕化濁,降逆和胃,與附子相配可助附子祛除陰寒濕濁之邪。二者相伍既溫中散寒,又化濁燥濕、降逆和胃,治療元陽不足,寒邪內(nèi)阻,陰寒濕濁上犯之證相得益彰,如此用法,并未認為附子與半夏相反。 自古至今,歷代醫(yī)家據(jù)證制方時以附子與半夏相配的醫(yī)家還有不少,如唐代孫思邈《千金要方》中治療飲酒后及傷寒飲冷水過多所致五飲的“大五飲丸”,方中附子助陽,半夏滌痰。宋代《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治療脾腎久虛,榮衛(wèi)不足,形體羸瘦,短氣嗜臥,咳嗽喘促,吐嘔痰沫的“十四味建中湯”,方中附子引火歸元,半夏和胃健脾化痰。宋代朱肱《類證活人書》中治療陰毒傷寒,唇青面黑,身背強,四肢冷,婦人血室痼冷沉寒的“附子散”,附子溫陽祛寒,半夏化痰散結(jié)。現(xiàn)代中醫(yī)臨床家李可也是最善于以附子伍半夏治療疑難重癥的,《李可老中醫(yī)急危重癥疑難病經(jīng)驗專輯》中常以破格救心湯與小青龍湯合方治療肺心病心衰、呼吸衰竭等急危重癥,其中還多是以生半夏與大劑量附子同用,回陽滌痰,力大效彰。這說明古代權(quán)威的藥學著作以及歷代醫(yī)家并沒有將附子與半夏配伍作為相反之藥看待。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只要臨證辨證準確,病情需要附子與半夏同用時,就不能宥于“烏頭反半夏”之說而株連到附子,該相伍時就相伍。不過,在《本經(jīng)》中,半夏與附子皆屬于下經(jīng)(下品)之藥,“主治病多應(yīng)地,有毒,不可久服”,即使能夠相伍,應(yīng)用時也必須小心謹慎,密切觀察病情,中病即止,不能長期大量服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