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中國傳統(tǒng)的一部分，中藥的科學性仍然存在極大的爭議。畢竟推動了工業(yè)社會進程的科學體系，其還原論的要求與思辨色彩濃重、嚴重依賴經驗的中醫(yī)藥理論格格不入。
僅僅是巧合，甲型H1N1流感爆發(fā)之后的第10天，2009年5月7日，國務院發(fā)布《關于扶持和促進中醫(yī)藥事業(yè)發(fā)展的若干意見》。在這個時間里，CCTV4滾動播報的“預防甲流感中藥藥方”正在全國范圍內流行。
中國人的傳統(tǒng)醫(yī)學思想這次得到了國家的明確政策支持，有業(yè)內人士推斷，近來緊密出臺的關于中醫(yī)藥事業(yè)的政策似乎在釋放著同一個信號——中藥產業(yè)集中度將大幅提高。
在這之前，盡管全世界的天然藥物市場每年有大約1000億美元的交易額，中國的中藥僅占交易額的3％左右。2008年中藥工業(yè)收入1972億元人民幣，其中67%的中藥企業(yè)銷售收入低于5000萬。
中藥產業(yè)的產能分散，似乎已經成為中藥式微的一個象征。
作為中國傳統(tǒng)的一部分，中藥的科學性仍然存在極大的爭議。畢竟推動了工業(yè)社會進程的科學體系，其還原論的要求與思辨色彩濃重、嚴重依賴經驗的中醫(yī)藥理論格格不入。但打破這一界限的努力并未停止，以“本草物質組計劃”為代表的科研工作者，在
藥理學上為中藥尋找科學依據(jù)的工作取得了一些成果，這些成果在未來，也許將是中藥現(xiàn)代化生產的中流砥柱。
然而，我們也因此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獲得了政策支持的中藥規(guī)�；a將面對著數(shù)千年來沒有遇到的問題。盡管如今中藥制成品的出口量每年都在1億美元上下，其中原料提取物的比例卻在不斷提高。也就是說，中國中藥產業(yè)實際上靠的是出口原料藥來維持，真正獲得利潤的產品分成寥寥無幾。這是中藥科學研究起步晚、創(chuàng)新實力薄弱的悲哀。更讓人擔心的是，這種局面決定了中藥產業(yè)對中草藥原料有著龐大需求。
中醫(yī)中藥的理論誕生在地廣人稀、生態(tài)環(huán)境優(yōu)良的農業(yè)社會，而現(xiàn)在迅速崛起的中藥產業(yè)，正在以工業(yè)化社會的胃口，消耗著已經被規(guī)�；r業(yè)和城市化蠶食無幾的自然植物資源。在這個專題里，我們將以“抗病毒”的藥材“
重樓”為線索，還原這一產業(yè)鏈條里的科學事實，和它背后涉及的資源真相。
來源：新知客 作者：岑伯寧
－－－－－－－－－－－中醫(yī)藥的現(xiàn)代化生產給熱衷傳統(tǒng)醫(yī)學的人們提供了便捷，但這個產業(yè)每前進一步，付出的代價卻是野生藥用植物資源的進一步萎縮。
感冒流行的時候，人們就會想起
板藍根。
世界衛(wèi)生組織6月11日決定將甲型H1N1 流感的警戒級別提升至最高級別6級，這意味著流感已經進入全球大流行。這樣的局勢下如何預防與治療甲型流感，當然也是中國人最關心的話題。
流行感冒（Influenza)，這一名詞最早的英文含義是“受星星的不良影響”，中文“感冒”一詞原來只是官場中用來指代“感受風寒，需請病假”的例行托詞。到今天，流行感冒已經成為人類最普遍的一種疾病狀態(tài)——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傳染病的代稱。
在中國，感冒這個“東學西用”的名詞因此更多地擁有了一種傳統(tǒng)的意味。用中醫(yī)調理感冒的觀念，似乎也深得人心。針對疫情，衛(wèi)生部就印發(fā)了關于甲型流感的“中醫(yī)藥預防方案”。
幾乎同時，廣州多家本土制藥企業(yè)也在媒體上投放醒目廣告，稱產品能夠預防甲型流感，其中就包括大家并不陌生的板藍根沖劑。根據(jù)廣州《新快報》的報道，“五一”期間，廣州部分藥店板藍根沖劑開始出現(xiàn)脫銷，因為這些藥品被專門放在“防
豬流感藥品”的專柜。
這一幕恍如SARS期間的全國“板藍根熱”再現(xiàn)。像板藍根這樣的香餑餑還包括
金銀花、重樓等中藥材。中藥材究竟能不能真正起到抵抗病毒的效果還有待進一步的研究，但至少在消費市場上，流感導致“抗病毒”類藥材需求大漲已經是可見的事實。
吞吃重樓的漩渦
在這類客觀上可能存在“抗病毒”功效的傳統(tǒng)藥材中，“重樓”的身價最為神秘。它是四川光大制藥廠的核心藥品“
抗病毒沖劑”的核心成分。
中藥“重樓”包括
百合科多年生草本植物云南重樓、
七葉一枝花及同屬多種植物的根莖。它最早以“
蚤休”之名載于《神農本草經》，其中記載可用于“治療各種瘡毒、發(fā)背痘疔”。重樓的植株通常有七片輪生于莖頂?shù)娜~片，頂端著生一朵花，因此民間俗稱“七葉一枝花”。
“七葉一枝花，無名腫毒
一把抓”，這是江浙一帶民諺對重樓功效的說法。這種功效也許未必有民間所說的那樣神奇，但據(jù)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園袁曉博士的研究，用分光光度計、高效液相色譜儀和等離子光譜儀對七葉一枝花分析后，發(fā)現(xiàn)它的根莖中鈣、鉀、鐵、鎂的含量都較高，其中鉀的含量達到近1%，理論上說這些元素對人體有一些生理調節(jié)作用。
因為具有清熱解毒、消腫止痛的作用，重樓的藥用價值被逐漸開發(fā)出來，具有百年歷史的云南
白藥所用“君藥”，說的就是重樓。百合科重樓屬植物有24 種，分布于亞歐大陸的熱帶和溫帶地區(qū)。落在中國境內的有19 種，分布于西南各大省份（主要為四川和云南)，如狹葉重樓、海南重樓、凌云重樓、南重樓等。資源分布的集中，也使得
云南白藥、四川抗病毒沖劑成為最早利用重樓功效獲得成功的中藥制品。
盡管四川光大制藥廠婉拒了記者的采訪，但在媒體的報道中，還是可以看到這家以生產抗病毒沖劑聞名的制藥公司曾經面臨的難題。生產沖劑所需的重樓資源越來越稀少，每場大型流行病過后，公司就需要花費巨資儲備藥材。
四川省平武縣水晶鎮(zhèn)大坪村是野生重樓的主產區(qū)之一，根據(jù)村支書俞澤潤透露，在20 世紀80 年代，他剛開始采挖中藥材時，重樓大約是1 元錢1 斤，由于價格比較低，起初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進入20 世紀90 年代以后，重樓的價格就開始漲了。由于是無本生意，加入采挖隊伍的人越來越多。
市場價格變動的很大原因，是光大制藥廠抗病毒沖劑的開發(fā)。1994年，重樓的市價還徘徊在每千克8~10元左右，并不引人注目。1995年光大制藥廠抗病毒沖劑拓開省外銷路，重樓用量加大，價格很快上漲到每千克18元左右�！吨袊幉氖袌觥放�，在實際初期，重樓產銷基本保持平衡，但這一格局很快由于藥材公司改制、個體經營者參與競爭而改變。個體經營者直接到各產區(qū)收購，刺激了藥農采挖，重樓資源開始偏緊。2003年4月，受SARS的影響，因重樓具有清熱解毒功效，一夜之間價格飆至令人吃驚的每千克120元左右，不僅如此，廣東、北京、香港、臺灣發(fā)生SARS后，國家急調幾千件光大制藥廠抗病毒沖劑支援疫區(qū)，藥廠正常儲備量幾乎銷之一空。
光大制藥廠的母集團麗珠醫(yī)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2007年度半年財報披露，公司經營活動產生的現(xiàn)金流量比上年同期增加4601萬元，主要原因就是光大公司對重樓等藥材的戰(zhàn)略性購進所致。業(yè)內人士透露，目前國內的大型制藥廠都有自己的專門采購機構，比如“寶芝林”就為廣州中一藥業(yè)負責采購，“采購可以到中藥材市場，也可以直接到合作種植單位�！�
合作種植單位多數(shù)在原產區(qū)。“原則上來說，中藥材受產地限制，制藥廠都是找到最好的產區(qū)，與他們簽訂合同，集中收購。”這名業(yè)內人士說。
實際上，對產區(qū)來說，這恰恰是一個循環(huán)：要滿足制藥廠的需要，他們就必須進行人工種植�！耙驗椋吧赏诘闹貥窃絹碓缴��！�
雷公藤的藥效科學
不光是野生重樓面臨這樣的處境，
黃芩也一樣。黃芩向來是市場熱銷的大宗品種，全國年銷量常在400~600萬千克左右。近年來黃芩中提取的黃芩甙及黃芩素被廣泛應用在
雙黃連針劑、
銀黃口服液上，提取廠家紛紛崛起，作為原料的黃芩用量大增。業(yè)內人士估算，2008年來黃芩全國年需求已經劇增為1500~2000萬千克，是兩年前的三四倍。
中藥提取物的研究進展是加劇這一趨勢的原因之一。過去，中藥有無所宣稱的藥效一直是坊間爭議的核心，以學術打假著稱的學者方舟子就明確表示：“我是不相信中藥能夠預防甲型H1N1流感的�！彼J為，中醫(yī)對傳染病乃至很多疾病的病因根本不清楚，只是因循古人對疾病的一些模糊籠統(tǒng)認識，“不知道有什么病毒、有什么細菌，也不知道人體詳細的解剖、生理功能，怎么可能知道病根呢？”
方舟子的質疑具有相當?shù)拇硇�，畢竟中藥還沒有像西藥一樣形成能完全量化的系統(tǒng)。但相關的研究已經在進行。中國科學院武漢植物園的袁曉博士一直在做天然產物研究和新藥開發(fā)工作，他的研究對象是雷公藤。
“雷公藤也是中藥里的明星產品。上個世紀80年代初，江蘇泰州制藥廠在中國皮膚病研究所專家的協(xié)助下，率先開發(fā)上市國內第一種
雷公藤多甙片，主治風濕性關節(jié)炎和
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由于當時市場上缺乏有效的關節(jié)炎治療藥，雷公藤多甙片上市后迅速走紅，市銷量高達上千萬瓶。隨著市場容量的擴大，國內現(xiàn)已形成以泰州制藥廠和浙江新昌制藥廠為首的兩大雷公藤多甙生產商�！痹瑫哉f。
雷公藤多甙只是雷公藤中的一種提取物。袁曉發(fā)現(xiàn)，從雷公藤中提取的另一種成分雷公藤紅素（又名“雷公藤內酯醇”)恰巧具有抑制細胞蛋白酶的作用，理論上堪稱為一種天然抗癌藥物。
為了驗證這種抑制劑的效果，2007年，袁曉和美國韋恩大學研究人員合作，對雷公藤紅素進行了裸鼠實驗——這是一種免疫機制被抑制的實驗小鼠，可促使腫瘤生長。
在對比實驗中，裸鼠被分成5組，并將腫瘤移植在裸鼠上。為了驗證雷公藤紅素的腫瘤抑制率，研究人員每天給裸鼠注射和服用雷公藤紅素。第一個月，裸鼠被注射1~3 毫克的雷公藤紅素。70天后，研究人員再測量腫瘤的大小。4個月以后，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雷公藤紅素可以抑制腫瘤增生，有效率達到了65%~93%。同時，實驗也發(fā)現(xiàn)每組裸鼠腫瘤大小與雷公藤紅素的用量相關，由此得到了雷公藤紅素的腫瘤抑制率的科學論證。
基于這樣的實驗成果，袁曉認為，對于中藥品種的現(xiàn)代科學化研究，只是深度和廣度的問題，不能對這種努力視而不見。中藥提取物的研究近年來一直在迅猛發(fā)展，也為中藥產業(yè)的市場需求提供了一定的科學保障�！坝惺袌鼍驼f明有物質基礎，只是目前還難以逐一破解。雷公藤是目前研究比較透徹的一種中藥，還有其他許多重要研究人員都在進行分子生物學和分子藥理學的研究�！彼f。
不僅是中國的科學家在研究中藥的提取物，美國科學家也曾宣布發(fā)現(xiàn)貫葉
連翹的提取物有治療抑郁的作用。市場對科研成果的敏感令人吃驚，消息一出，許多國內的公司大量收購
貫葉連翹出口，各地的農民都上山去挖。一番濫挖之后，即使在河北安國這樣大的藥材交易集散地，很多野生藥材都呈現(xiàn)短缺。更令人
頭痛的是，不是所有的中草藥植物都適宜人工種植，因為蘭科植物
石斛的人工栽培不成功，清肝明目的傳統(tǒng)藥品“
石斛夜光丸”近年已經不再生產。
如今，傳統(tǒng)的中醫(yī)師已不太講究藥材的原生與否，“市面上能買的中藥材未必都是原生”。甚至，連主藥本身都不是不可替代的了。記者采訪的一位醫(yī)師表示，在實際的行醫(yī)中，像重樓這樣的稀缺藥材其實用處非常小，“必要時可以根據(jù)重樓的藥性，用其他幾味藥材替代，關鍵是掌握好君臣佐使�！�
民間可以忽略藥材資源稀缺的局面，制藥產業(yè)和科研人員卻不得不重視。袁曉堅持中藥的科學性，在他看來，中藥目前差的只是標準化的定性定量。也就是說，應該把傳統(tǒng)中醫(yī)中的“君臣佐使”觀念納入科學的體系，哪些成分產生了作用，是如何作用的，需要多大的量。這恰恰是中醫(yī)藥產業(yè)發(fā)展至今的技術難度所在。
還是以雷公藤為例，“目前國內銷售較好的雷公藤多甙片僅僅利用了雷公藤的一種成分，而中國學者公布的已搞清楚化學結構的雷公藤成分至少有100多種，其中大約有7 種具有不同的藥理作用。雷公藤的植物化學成分大體上可分成3類：生物堿類（如煙酰倍半萜、雷公藤堿、雷公藤定、雷公藤亭等)；二萜類（如雷公藤甲素、乙素等等)；三萜類（如雷公藤紅素、雷公藤內酯甲、內酯乙等)。中藥的成分往往比較復雜，正是這種復雜性，使得研究工作頗具難度。”
中藥成分的復雜性還會直接作用于市場。2009年2月，佳木斯某公司的問題“雙黃連注射劑”就發(fā)生過致死病人的事故，“它是由金銀花、黃芩、連翹提取物制備的中藥制劑，臨床上用來治療
上呼吸道感染、扁
桃體炎等。由于是三種中藥提取物的混合物，成分相對復雜，一個環(huán)節(jié)不小心就容易出錯，所以中藥制劑并不主張?zhí)嗟某煞只旌显谝黄稹！痹瑫哉f。
這恰恰成了中醫(yī)藥產業(yè)與傳統(tǒng)中醫(yī)原則的矛盾。傳統(tǒng)中醫(yī)自成體系，遣藥組方講究多元用藥，研究各藥在方中的地位及配伍后的性效變化規(guī)律，針對癥狀靈活使用。而規(guī)模化的醫(yī)藥產業(yè)卻必須依托在某類藥材、某種成分的研究基礎上，按照藥性，生產用途單一的藥物。在中藥成分的科學體系尚未全部確立的前提下，制藥業(yè)對某一類藥材的單一需求又極其巨大，會給中藥材市場帶來很大沖擊。2007年僅僅由于瑞士諾華公司向中國企業(yè)采購中藥制品
青蒿素的數(shù)量劇減，就導致了中國
苦蒿種植長達兩年的低潮。
這是“中醫(yī)西藥化”的錯嗎？
突破新藥瓶頸
“中藥和西藥都是人為劃分的。在我看來，兩者是一樣的，它們都是藥物治療的方式。人們往往習慣于認定中藥是天然的，西藥是合成的，其實西藥里面的很多成分也都來源于天然提取物。中藥和西藥都是治病的武器，你能說出槍和炮在戰(zhàn)爭中的不同嗎？”袁曉說。
“對老百姓來說，不管是中藥還是西藥，最后只有一個概念：是什么，吃多少，這就是現(xiàn)代科學里面提倡的定性、定量分析�！痹瑫哉J為，從科研來說，就是要確認中藥的生物活性，而這就需要借助先進的儀器和現(xiàn)代醫(yī)學的研究手段，“目前，分子生物學以及分子藥理學研究成為現(xiàn)代新藥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在袁曉看來，分子藥理學研究能將對中藥的科學剖析細化到分子水平。也正是通過分子藥理學研究手段，雷公藤獲得了認可。
一個有趣的事實是，對中藥的研究早就不局限于中國�！懊總�國家都有屬于自己的‘中藥’——天然藥物�！痹瑫哉f。
正是分子藥理學研究把中藥推上了更大的市場，背后隱藏的信息是世界范圍內新藥研發(fā)已經進入了“瓶頸期”�！跋鄬τ谖魉幍男滤幯邪l(fā)，中藥還是一個相對未知的領域�！痹瑫哉f。歐美對藥物新品的監(jiān)管極其嚴格，相對約束較大的合成藥品，天然藥物的提取物更容易獲得批準，申請專利的成本也相對小很多。
在日本，政府每年撥出1.72萬億日元作為天然藥物的研究費用。英國在對
丹參、
人參等中藥的藥理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在新藥研制領域，中國從大頭
黃花蒿中提取的抗瘧藥物
青蒿素被稱為“東方神藥”，這一發(fā)現(xiàn)引起瑞士諾華等跨國制藥巨頭的仿制。
然而，正是由于著名國際制藥公司都加強了對中藥等天然藥物的研究開發(fā)，出口中藥材的種類和數(shù)量大幅度上升，給野生藥用生物資源造成了巨大壓力。據(jù)統(tǒng)計，在我國處于瀕危狀態(tài)的近3000種植物中，用于中藥或具有藥用價值的約占60%~70%。被列入中國珍稀瀕危保護植物名錄的藥用植物已達168種。
“野生的是比較少了，但是人工種植的越來越多，”袁曉對此保持樂觀態(tài)度，“湖北省鶴峰縣一家公司栽培的重樓，比野生的都大�！彼f，市場的需要會帶動中藥材種植的推廣，只要科學上能對中藥材進行解析，各種利益的驅動會刺激人們去保護這些財富�！八�，中藥現(xiàn)代化的關鍵是科研，以及從種植到制藥整個過程的標準化考量。只有這樣，中藥才能真正地現(xiàn)代化。”
(來源：新知客 作者：羅丹)
－－－－－－－－－－－當野生的中藥材難以滿足需求時，人工培植就變成了滿足現(xiàn)實需求的辦法。但困難在于，對于許多采中藥材的人來說，沒有人去告訴他們怎么做才能養(yǎng)活這些寶貝，大坪村的瓶頸就在這里。
當野生的中藥材難以滿足需求時，人工培植就變成了滿足現(xiàn)實需求的辦法。但困難在于，對于許多采中藥材的人來說，沒有人去告訴他們怎么做才能養(yǎng)活這些寶貝，大坪村的瓶頸就在這里。
大坪村村支書俞澤潤又上山了。已經55歲的村支書不記得這是第幾個上山的年頭了。在他去年當上這個村的支書之前，他和村民們就只有一個念頭：找到最好的氣候、土壤條件，人工培養(yǎng)重樓、
厚樸等中藥材。
俞澤潤所帶領的大坪村，只有102戶人家，被四川省平武縣水晶鎮(zhèn)的大山重重包圍。采藥對這里的人們來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從祖輩下來，人們就在農閑時期爬上雪寶頂及其山脈，采挖
冬蟲夏草、重樓、厚樸等名貴中藥材，補貼家用。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越爬越高，藥材越來越難采，“以前一天能挖到3斤左右，現(xiàn)在最多能挖8兩。這活兒挺遭罪�！庇釢蓾櫿f，每當?shù)搅送谥兴幉牡募竟?jié)，人們往往早晨5點天不亮就準備出發(fā)，帶好干糧和水。爬到海拔1400米以上的山峰時差不多8點，然后開始在山上各處尋找藥材的蹤跡，那一天就在山上度過，待到當天傍晚6點才下山。即便如此辛苦，一天下來，中藥材換來的錢也不多，“一斤干的重樓價格是64元�！�
以前在山上待兩個月能換回3000余元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因為加入采藥隊伍的人越來越多，生長緩慢的野生中藥材已經越來越難找。要想采到更好的中藥材，就意味著要爬上更高的山峰，對這些靠山吃山的人來說，并不是件好事，因為更高的山峰也意味著面臨更多的危險。
一場改變，悄然進行。
模擬自然的種植
“厚樸”是俞澤潤反復提起的一個名詞。對于不了解中藥材的人來說，這是一個晦澀的詞語，但是對大坪村的人來說，這卻是一個無比親切的名字。
厚樸，與
杜仲和
黃柏一起簡稱“三木”，在我國北亞熱帶地區(qū)分布較廣，它最大的特點是樹皮就是藥材。取皮做藥，可用于治療濕滯傷腫、腹脹、
嘔吐瀉痢、宿食不消、咳喘等病癥，多見于腸胃藥品中。據(jù)有關部門統(tǒng)計，在正常情況下，厚樸的年需求量可以達到200萬千克左右。如果剝皮方法得當，樹木還能繼續(xù)生長，樹木砍倒后留下的樹蔸，依然可以發(fā)芽更新，長出新樹木。
不過，正是因為厚樸取皮就可以成藥材，天然的厚樸已經很難見到了。由于過度剝皮和砍伐，樹木生長的速度跟不上來，如今厚樸的分布面積越來越小，大坪村的情況也是如此。后來，也不知道是哪個聰明的村民，注意到了厚樸的生長規(guī)律，開始學著栽種厚樸樹�，F(xiàn)在，這種彌補性的措施，在這個山村被家家戶戶引用。
“要想養(yǎng)活它，首先要摸清它的生長習性�！庇釢蓾櫿f，厚樸喜歡溫和的環(huán)境，種植的高度極為講究，“一般是在800~1600米左右的地方，位置的選擇很重要。低的地方幼苗生長快，成年樹卻生長較慢；在高的地方幼苗生長緩慢，但成年樹都生長較快。再往高的地方，樹能長出來，但是種子無法成熟�！�
這一套看似簡單的規(guī)律，卻摸索了許久。俞澤潤說，沒有技術人員指導的時候，大家能依靠的就是幾個老種植戶的經驗，所幸厚樸的生長規(guī)律并不復雜，將種子隨手一拋也有成活的可能，但另一個正在嘗試的品種——重樓就復雜得多了。
重樓也喜歡生長在高海拔的地方，采挖的時候，在濕潤的林下蔽蔭處經常能找到，“太陽光照太多的地方，重樓的葉片會枯萎�！庇釢蓾櫿f，一般種子萌發(fā)、根生長發(fā)育和頂芽萌發(fā)的適宜溫度為18℃左右，出苗為20℃，鉆出地面的部分，生長溫度要比地下的根莖高一些。
這又是一個說起來很簡單的規(guī)律，但實踐起來十分困難，“以水來說，今年的雨水太多了，容易發(fā)生蟲害，而且根莖腐爛快，往年要是水不夠吧，又容易枯死�！贝笃捍咫m然已經在人工種植重樓，但是生長得很緩慢。除了水，更大的問題來自于土壤的需求。重樓適宜生長在透水性好的微酸性腐殖土或紅壤土中，黏重、易積水和板結的土壤不宜種植，按照這個規(guī)律判斷，設定的種植地不符合土壤條件，村民們只能到別的地方去挖土來填充，這是一個巨大的工作量，而且找回來的土壤并不一定適宜。
俞澤潤介紹，重樓的采挖期非常短暫。每年的2 月初發(fā)芽，長到3 月的時候可以挖，但是到了5月，從地面就基本看不到重樓了，“重樓開始休眠了，一直到來年2月�！钡搅嗣磕甑�9月份左右，是收集種子的最好時機，“將開裂的果實收集起來，可以在來年下種。根據(jù)種類的不同，有些一顆種子只能長一株重樓，有些可以長到五株。重樓并不是今年種就可以收，還需要幾年的生長期，如果太早去挖，采回來的質量沒那么好，經濟效益太低。”
對于大坪村來說，最大的困難是在整個種植環(huán)節(jié)都缺乏專業(yè)的技術指導，“如果有專業(yè)人員的指導，效果肯定會好很多。”以收集重樓的種子為例，云南省楚雄州中醫(yī)院王麗萍等建議，在重樓的種皮變成
醬紅色后洗去果肉，稍晾水分，用150ppm 赤霉素水溶液處理12小時，撈出晾去水分，用3倍濕沙拌勻（濕度65 %)，置于恒溫箱內，溫度控制在14. 6 ℃ ~18.9 ℃ 之間，采用變溫技術處理，冬季由高到低，到1月份后調節(jié)到16. 5 ℃時恒溫固定培養(yǎng)。這一系列的程序對大坪村來說是陌生的，俞澤潤說現(xiàn)在能依靠的僅僅是經驗而已。
種植中藥材為了脫貧
與大坪村毗鄰的大山不僅僅能生長野生中藥材，還是國寶大熊
貓的樂園。我國最早的以保護大熊貓等珍稀野生動物及其棲息地為主的自然保護區(qū)之一王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就在這里。保護區(qū)生態(tài)旅游和多種經營科副科長王曉蓉向記者介紹，大坪村的村民們經�；氐奖Ｗo區(qū)來采挖中藥，這種看似十分平常的行為其實已經影響了這片保護區(qū)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但是禁止村民進入保護區(qū)采挖也不現(xiàn)實。
去年9月，一直與世界自然基金會有合作的王朗自然保護區(qū)開始了一項新的任務：在大坪村開展替代生計項目。“其實就是在大坪村資源調查和社區(qū)意愿排序，并結合水晶鎮(zhèn)產業(yè)發(fā)展規(guī)劃的基礎上，建立__木本藥材和草本藥材套種的藥材示范基地，增加大坪村替代生計來源，減少對野生中草藥資源的依賴，促進區(qū)域植物保護。”王曉蓉說，大坪村80% 的村民都以中藥材為副業(yè)，這是年人均收入1500元的小村里最重要的持生手段，“不讓采挖等于斷了財路，這是不大現(xiàn)實，但是將野生孵化為家養(yǎng)，就可以有效地保護這些稀有的植物資源�！�
項目挑選了一些種植戶作為示范戶，將厚樸、
大黃、云
木香、尾活等種源分給示范戶們，期待通過他們能帶動整個村以及當?shù)胤N植中藥材的興趣。為了慎重起見，保護區(qū)邀請來當?shù)氐姆N植大戶，給示范戶們做草木藥材和本木藥材的套種培訓。這科學嗎？“我們也很難找到專門的研究人員，只能在當?shù)卣矣薪涷灥�，他們都是大批量生產，目前取得了比較好的經濟效益。”但是首次開展的項目形勢并不好，人們更多的是持觀望態(tài)度，“受中藥材生長規(guī)律的限制，替代項目的周期長，很難在短時間內就取得經濟效益，所以現(xiàn)在還只能等待�！�
俞澤潤是在這個項目生產經營者協(xié)會管委會的成員，他對此持樂觀態(tài)度，“有人出錢做示范總比沒有好�！边@個曾經到山西大同當兵的漢子，在見識了外面的世界之后，深深感嘆家鄉(xiāng)太窮，他希望通過人工的種植，將中藥材變成村民口袋里實實在在的鈔票。他現(xiàn)在擔憂的是，如果大批量的種植實現(xiàn)了，這些中藥材應該怎么賣出去？
在我國，因為中藥材的特殊性，要保持種植質量的穩(wěn)定，就必須遵循《中藥材生產質量管理規(guī)范》（簡稱GAP)，而GAP 生產基地的中藥材，也是制藥企業(yè)們十分歡迎的。一家不愿透露姓名的國有藥業(yè)公司研究部負責人透露，要保持各批次生產的中藥材的成分比例相同十分困難，而GAP基地太少，“要求太嚴格了，能通過的人極少，單拿施農藥化學肥料來說，沒有專業(yè)人員的全程監(jiān)督很難保證殘留問題�，F(xiàn)在全國也只有幾家GAP基地而已。”
達到GAP的認證標準，對大坪村來說顯然還很遙遠�！霸诠鐣r期，農銷社會向村民們收購這些藥材�，F(xiàn)在，我們都是拉到鎮(zhèn)上面的收購戶那里賣，這些藥材最后會到哪里，我們并不知道。”俞澤潤并不知道這些“便宜”的中藥材們經過了一手又一手的買賣后能在北京這類大城市價格翻番，他甚至也不知道這些中藥材的具體功效，“我就知道重樓能止血。其他這些我們管不了，知道能換回來錢就行�！�
如今，水晶鎮(zhèn)政府也鼓勵這些村民們種植中藥材，大坪村的中藥材種植面積已經達到了5000畝。俞澤潤希望會有更多外來資金投入，因為村民們的現(xiàn)錢限制了他們的種植規(guī)模，“還希望有專家來指導我們，幫我們測量一下水土環(huán)境，中藥材比較嬌貴，土質、肥料和溫度、氣候，我們都希望有人教我們。
(來源：新知客 作者：羅丹)
－－－－－－－－－－－作為地道的洪雅人，有兩樣東西讓何中云很得意——美麗的“雅女”和豐富的中藥資源。四川省眉山市洪雅縣65%的地方被森林覆蓋，2000多種中草藥分布在這里，而洪雅縣那座最高的山——瓦屋山正是四川重樓中藥的聚集地。
重樓在2003年“ 一夜走紅”，何中云在這之后也加入重樓采挖的大軍，自稱“山里人”的何中云，家就在瓦屋山。這個國家級的原始森林保護區(qū)，一到夏天就成了何中云的“辦公室”，他幾乎天天都要上山采藥。自2002年以來，采重樓、買重樓、賣重樓是何中云一家6口的主業(yè)。
瓦屋山：草藥的東方家園
洪雅縣瓦屋山鎮(zhèn)的瓦屋山是國家級森林公園，野生重樓的天然保護區(qū)，何中云的家鄉(xiāng)人在2003年爆發(fā)“非典”之后，開始意識到這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就住在瓦屋山腳下的何中云，一到夏天，天天都會出去采草藥，“現(xiàn)在這個時候（2009年6月)，可以開始采重樓了。我的幾個兄弟和我母親現(xiàn)在(2009年6月10日10點，受訪的時候) 就上山了，他們不只是采重樓，還有采
天南星、
沙棘的，現(xiàn)在重樓越來越少了，不好采�！�
瓦屋山與峨眉山、樂山齊名，
茶葉、竹子、中草藥都是這里的特產，“夏天的瓦屋山很美，空氣相當好，沿途幾十公里都是
杜鵑花�！�，基本上在鎮(zhèn)上做生意，不怎么上山的何中云提到瓦屋山贊不絕口。重樓喜陰喜濕，發(fā)芽和生長期對溫度和濕度的要求極為苛刻，瓦屋山近百畝茂密的原始森林，水氣很足，整個夏季有20多天下雨，森林里80多個泉眼，匯集成72條瀑布，經常可以看到云海，溫度最高也就25度，瓦屋山成為重樓難得的落腳地。
“現(xiàn)在的重樓不能說很多，只能說還有�！焙０�3500米的瓦屋山，無需到山頂?shù)南鬆枎r，海拔一千多米的半山腰就有，珙桐的樹陰里，
紅豆杉、鐵杉的樹叢中、
杜鵑花叢旁偶爾能見到重樓的身影。
3500多種野生植物，世界上被子植物科屬的60% 都覆蓋在這里，所以，要發(fā)現(xiàn)重樓也非易事，“夏天一進林子，到處都是樹、草、花，太茂密，不好找到重樓，而且有時候特意去采，不一定采得到，我都是去采別的藥，順便發(fā)現(xiàn)的�！彪S著重樓越來越少，主要靠挖重樓賺錢的人也越來越少，何中云和村民們都知道采重樓的潛規(guī)則是“無心插柳”。一般下雨天，何中云和其他村民們是不上山采藥的，“我們也不僅僅在瓦屋山采，還有去八面山、金舟山、玉屏山的�！庇袝r，何中云也會去瓦屋山鎮(zhèn)其他的山上采藥，比如八面山和玉屏山，“八面山上的重樓在幾年前也不少�！倍０沃挥�1000多米的玉屏山，人工林海，
柳杉密布，也成為藥農采藥的去處。
“露在外面的葉子像雨傘，根是一層一層的，一般上山挖到的都是紅桿兒、白桿兒的那種�！焙沃性扑f的“紅桿兒”指的是金線重樓，這種重樓的根莖是黃棕色或者灰棕色，而“白桿兒”就是多葉重樓以及一些重樓的變種。四川共有23種重樓，包括13種、9個變種、1個變形。這23種中，有8種分布在洪雅縣，其中卷瓣重樓是瓦屋山特有的種類。
挖掘者：從主業(yè)到轉業(yè)
何中云家里有6口人， 兄弟和老母親主要靠采藥為生，自己在2003年之后轉做木材生意了。何中云管那些沒有工作、靠上山采藥為生的村民叫“專業(yè)人士”。2006年之后，離瓦屋山最近的兩三個鄉(xiāng)，四五千戶人家中，像這樣的“專業(yè)人士”已經不多了，很多人都像何中云這樣轉行做其他生意了。
何中云主要經營木材生意，自己偶爾也跟著家里人和身邊的朋友一起采中藥，所以，他對這幾年來重樓的產量和售價很有數(shù)。何中云自家采重樓“最多的時候，一年可以掙到幾千塊錢，不超過一萬，但是我做木材生意，一年可以掙個幾萬塊，所以我現(xiàn)在不怎么采重樓，都是家里其他人在采。”因為資源少，市場也不穩(wěn)定，現(xiàn)在挖重樓不僅賺得少，而且很大程度要靠運氣。而何中云家里挖重樓的運氣似乎一直不怎么樣。
從2002年到現(xiàn)在，何中云一家挖過最重的重樓有二兩多，干燥之后只有一兩，而他口中所說的幾斤、幾兩都是重樓沒有干燥前的重量�！拔彝诘牟凰愦�，我有兩個朋友之前挖過2、3斤的，那已經是很大的了，但他們現(xiàn)在挖的基本上只有半斤，重樓的水分很足，像
蘿卜，干燥之后就沒多重了�！焙沃性埔患疫@6、7年來，每年平均可以挖到200斤重樓，但是今年，到6月中旬為止，家里只挖到了4、5斤。何中云還特意跟身邊的朋友打聽了一下他們的成果，這些朋友住在瓦屋山水電站附近，毗鄰瓦屋山，“大概4、5戶人家，他們一共挖了300斤，現(xiàn)在村里收購的價格是每斤80~90塊�！�
村里有專門收購重樓等中草藥的人，也就是藥商，他們從村民那里買來中藥，再賣給成都荷花池中藥市場。洪雅縣這樣的藥商很多，王萬洪就是其中之一。2009年1月的時候，荷花市場收購重樓的價格是每斤最高145塊，一轉手價格就翻了一倍�！翱粗孟癫诲e，其實，重樓這幾年來的情況都是價格持續(xù)上漲，但貨走不動�！�2007年，藥商王萬洪就曾經錯估了重樓的市場。2007年2月的時候，王萬洪揣著3000斤（1.5噸)的重樓向澳門泳江制藥廠等企業(yè)兜售，幾乎沒有企業(yè)愿意按照市面的價格一次全部收購，王萬洪與商家斡旋了好久，仍遲遲沒有結果。
重樓作為抗病毒沖劑的成分之一，百元成本價讓制藥公司難以消受，2003年SARS的時候，一些制藥公司大量收購，刺激了藥農瘋狂采挖，等疫情平息，制藥公司屯了足夠的貨之后，重樓立即由黑馬變成了一匹無人下注的馬�！斑@幾年挖得太厲害，野生重樓的資源已經很少了，前些年洪雅縣能產5000~6000千克，近年產量不到1000千克，但是，好不容易挖到了，賣又賣不動�！�
2009年，甲型HINI病毒的蔓延，重樓的市場再次出現(xiàn)起伏，但是，在王萬洪的眼中看來，不過是重蹈“非典”的覆轍，他要做的就是絕不“輕舉妄動”。重樓詭異的市場波動，讓洪雅縣的藥農放棄了只靠采草藥為生的想法，部分下海轉業(yè)，去了鎮(zhèn)上甚至市里。像王萬洪這樣繼續(xù)從事重樓買賣的藥商也一直持觀望態(tài)度，價格大漲，讓藥農拼命采挖，價格太貴使得制藥公司不愿吃進，王萬洪現(xiàn)在手上拿的都是去年的陳貨，他稱自己做買賣的信心嚴重不足了。
半天然半人工的保護區(qū)
何中云和王萬洪都感覺到了重樓的迅速消失，即使不做生態(tài)本地調查的藥商和藥農也知道原因，無非是采的太厲害和森林的砍伐。何中云稱自己的木材生意是“正經的”，他們不去碰天然的原始森林。
何中云和王萬洪口中的重樓“沒有多少了”，被四川農業(yè)大學的作物基因資源與遺傳改良教育部重點實驗室的李強和丁春邦等人證實。2008 年的時候，他們曾深入四川重樓屬分布的各地采集標本，結果令人很失望：四川重樓屬的分布中心峨眉山只采到10 多株；康定縣主要出產卯葉重樓，但在這里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卯葉重樓的蹤跡；而在矮重樓的主要產地，宜賓縣，調查的結果也和康定縣一樣；馬邊縣遭遇更慘，山林遭到嚴重破壞，包括重樓在內的其他中草藥都難覓蹤跡。
相比這些縣，洪雅縣瓦屋山鎮(zhèn)算幸運的。
瓦屋山鎮(zhèn)是洪雅縣的旅游重鎮(zhèn)、經濟強鎮(zhèn)，礦產資源、動植物種類豐富，中藥材和生態(tài)旅游是當?shù)氐亩笾еa業(yè)，所以，當?shù)厥种匾暽鷳B(tài)環(huán)境的保護。面對四川境內的野生中草藥越來越稀少，洪雅縣在瓦屋山鎮(zhèn)建立了8萬畝的中草藥保護基地，這里重點發(fā)展黃連、
薯蕷和紅豆杉等中藥材，配套種植重樓、天南星、沙棘和
喜樹等藥材。
全國重樓的分布地，紛紛建立生態(tài)保護區(qū)、示范基地，保護有利于重樓生長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和瓦屋山國家森林公園一樣的還有云南省武定縣的“重樓種質資源基地”。1.7萬畝的基地毗鄰108 國道關坡梁子，在獅子山這個高寒冷涼的地區(qū)�；貛恿酥苓吷锨艮r戶種植了500多畝重樓，他們的任務是守護“云南白藥”中重樓的品質和數(shù)量，達到“中國重樓在云南，云南重樓在武定”的目標。
市場需求迅速擴大導致野生中草藥危在旦夕。借助山區(qū)的天然生態(tài)環(huán)境，野生馴化人工種植近乎亡羊補牢，還是難以減緩野生中草藥消失的速度，這種半人工半天然的方式似乎有些無奈。
(本文來源：新知客 作者：謝博識)
